摘要：人工智能技术的快速发展伴随着其相关概念和形式的产生。然而人工智能与艺术的结合却是饱受争议的。文章从美学的角度出发阐述了人工智能作曲与传统作曲在创造性和情感内核的主要区别。同时探讨了将人工智能作曲看作人类智慧劳动成功情况下其美的价值，以及在艺术审美语境下人工智能作曲的审美价值。结合当前的社会发展情况以及人工智能作曲的特点，肯定其对于传统民族民间音乐智能化保护以及推进加速音乐产业商业化的积极作用。
关键词：人工智能,音乐,审美,作曲
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在20世纪50年代开始引起了一波科技热潮。其本质上是研究如何用计算机来模拟人类的某些智能行为的基本理论、方法和技术。基于人工智能的基本理论，与之相关的无人驾驶汽车、人工智能作曲、医疗机器人，无人机等相关产品和概念应运而生。相对于无人驾驶这一类生活实用类的人工智能，关于艺术与人工智能的相结合始终是充满争议的。本文将从美学的角度对比传统作曲与人工智能作曲，并阐释人工智能作曲在当代的价值以及未来发展前景。
一、人工智能作曲的基本方法
人工智能作曲也称为算法作曲或自动作曲，是尝试使用一种形式化的过程，尽量减少人类参与的，以计算机为主要创作核心的音乐创作方法。其主要的作曲方法分为：（1）基于数字模型的方法：该方法是最早的人工智能作曲方法，其工作原理是通过分析作品进一步的形成数字模型，根据该模型产生新的作品；（2）基于知识系统的方法：以领域专家的知识系统建立知识库，以符号的方式描述规则和结构；（3）基于语法的方法：音乐与语言一样存在语法规律，这项技术是通过总结和发现已有音乐作品的规律来进行新的作品创作；（4）基于案例推理的方法：由于音乐与规律产生的顺序是不可逆转的，由规律推导音乐通常会失败，案例推理法是引用已完成的作品对新作品进行配置（5）进化的方法：该算法是模拟生物的进化过程的一种方法，将旋律当作染色体，通过染色体一系列的生物活动进所产生的函数应用于音乐的创作；（6）利用人工神经网络的方法：通过神经网络对音乐进行感知和学习，其本质是获取声音的性质及色彩，以感知为基础进行推演和创作。（7）混合系统的方法：由于不同的算法作曲都有其优点和缺点，混合系统采用多种智能作曲方法相结合。[1]基于对人工智能作曲的基本工作方法的总结和梳理，不难发现，尽管人工智能作曲有多种多样的工作方法但是其工作的核心是对于现有音乐作品音乐风格进行学习和总结，再进行进一步的创作。这就像一个总结出的数学公式，而人工智能作曲就是将素材导入数学公式完成解题。这种作曲方式与传统的音乐作曲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二、美学视角下的人工智能作曲与传统作曲的区别
传统的音乐创作路径通常是创作者以情绪表达为主要动机进行旋律创作，结合自身的经验以及作曲技法进行整理。在这个过程中，作曲家对每一个音符、节奏以及和声进行不断的推敲和调整，最终才能形成一部称之为艺术的音乐作品。然而，反观人工智能作曲，计算机通过数据分析找到相应的模版，进行“创作”。在这个过程中人工智能和传统作曲最大的区别是人类情感以及创造性。
尼采认为，酒神精神是一种兴趣的发泄，是抛弃了束缚归于原始状态的一种生存体验。酒神精神的根本在于不断地寻求突破，打破禁锢与规律的章程。这种酒神精神在艺术的创作中无所不在。古典音乐之所以可以经久不衰，其根本是大量的作曲家不断地开发新的作曲技法不断地从生活中社会中汲取创作的灵感。以歌剧为例，西方歌剧是十七世纪在意大利出现的一门表演艺术，来源于古希腊戏剧的剧场音乐。在之后的几个世纪当中，传统的意大利歌剧传播到法国，英国，德国等地。不同的地区作曲家基于当时的社会问题，以及地区的审美特性对原有的传统歌剧进行再创造，其中不乏大量传世经典。例如法国大歌剧《卡门》里，泼辣，自由奔放，大胆为自由而生的卡门，她对爱情和自由的热烈向往和追求反映了当时的法国社会女性力量的崛起以及西方社会对于自由意志的追求。意大利歌剧《费加罗婚礼》中作曲家以诙谐幽默的作曲揭露讽刺了封建皇室贵族。基于以上的案例不难看出传统音乐艺术创作之所以能称为经典是因为其具有强大的精神内核，剧作家以及作曲家可以根据个人经历，社会问题进行创作。其作品本身不仅仅具有艺术价值，同时它可以唤醒人类对于社会以及生活的反思，对于整个社会的发展具有推动性作用。对于人工智能作曲，尽管它可以通过算法创造出歌词，创造出音乐，但是其本质是对于原有作品的一种“再创造”。它可以模拟作曲家的思维模式，但是却无法模拟作曲家的情感，因此它缺少了艺术创作中最不可或缺的酒神精神和人文情感的内核。因此从音乐创作整体上来讲，人工智能作曲智能只能具备形式主义的音乐美学，然而这种音乐美学通常被描绘成阴冷淡漠的，缺少真正的美感。
另一方面是关于人工智能和传统作曲在创造性上的区别。尽管有一部分人认为人工智能作曲在一定程度上比传统作曲更具有创新性。因为人工作曲大量的算法和编程可以创造出无穷尽的音乐。然而，如果我们从人工作曲的生产本质角度来说，这个说法是不能被认可的。人工智能作曲的根本还是对现有的音乐作品，理论以及和声技法的学习，在已有框架中进行创造。无论计算机再怎么创造都没办法突破这个基础框架。尽管人工智能在既定的音乐空间可以探索新的表达能力，但是无论是以符号为程序的音乐方法还是通过神经网络体现的音乐特征的人工智能作曲的方法，这些音符并不是随机产生的，而是内化了人类音乐创作的文本规范。[2]尽管这种从外部到内部的作曲风格可以符合一定的音乐美学的形式主义审美规范，但是与人类作品是无法匹敌的。其创造性始终是框架内部且无法突破的。纵观整个音乐发展史，之所以音乐能够经久不衰，在不同时代焕发其独特的活力，是因为作曲家能够基于时代，科技，社会的发展不断地进行突破。从古典进入到浪漫主义再到后浪漫时期表现主义、新民族主义、未来主义等风格的音乐应运而生。来到21世纪，随着科技的发展，以电子乐器以及电子声音技术为主体的音乐形式又逐渐成为一种潮流。音乐每一次飞跃性的进展都是作曲家创造力的体现，也是人类审美不断的发展的过程。有一部分学者强调人工智能强大的学习能力，但是，既然是学习就一定存在学习的对象，学习的对象是永恒的也只可能是人。因此在创造力角度来说人工智能作曲只能在现存的审美标准中进行创新，而传统的作曲技法是可以创造并且引领人类新的审美风向的。
三、人工智能的美的价值
技术发展和艺术生长的过程是同步的，技术之美离不开艺术之美的表达，当技术达到美的境地，艺术本身也达到美的境界。正如宗白华所言“艺术是一种技术，古代艺术家本就是技术家。现代及将来的艺术也应该特重技术。然而她们的技术不只是服役于人生而是表现者人生，流露着情感个性和人格的，艺术品是凝聚了艺术家生命的表现，技术美是表现生命的能力的体现”。①[3]技术美不仅是艺术美表现的一个层次，而且是一种可以独立观察的美。宗白华认为技术不会决定艺术全部的美学价值，相反十分警惕艺术全然被技术配合控制。②[3]宗白华肯定了技术之美，同时明确了技术与艺术之间的主次关系。宗白华所认为的技术美在音乐领域可以理解为作曲技术的美，传统音乐作曲的框架结构是具有技术美的，通过对音乐和声曲式的框架的不断完善，以及对音乐内容的创新使音乐得以发展。然而，人工智能作曲作为将作曲方式框架化，数字化的方式是否可以看作技术美还是具有争议的。李泽厚先生将美“美”定义为人类劳动的产物，“如果没有人类主体的社会实践光是由自然必然性所统治的客观存在，这存在便与人类无干，不具有价值，不能有美。③[4]因此，从宏观的角度来看，如果我们将人工智能作曲看作人类智慧的科技劳动结晶，作为一种劳动技术成果，其的确具备一定的技术美和劳动美的特质。然而从人工智能所产出的作品来说，其缺少了作曲家情感和个性，其美学价值就有待商榷了。因此在讨论这一问题时，我们不如将人工智能作曲这一产物从“产品”和“艺术”两种语境下进行审视。首先如果将人工智能作曲看作一种“产品”，其本质是由人类脑力劳动设计的“类人脑”的一种作曲工具，我们需要承认这种工具的美的价值，因为其本质是人类劳动智慧之美。同时这种作曲工具创作音乐并服务于文化世界，从其社会属性上来看，人工智能作曲也具有技术型的美感。然而如果我们从艺术的语境下来探讨人工智能作曲的美的价值结果可能就没有这么积极了。王朝闻先生认为“美学的研究对象，包括客观世界的美和人对客观世界的美的反映的全部领域，他把艺术作为审美意识的集中表现来研究其本质和一般规律”。[5]在《人工智能“虚拟角色”的美学研究》一文中，作者提出，人工智能对比与传统艺术创作的三大区别，即创作主体模糊、审美主体缺失以及社会问题。[6]这三大区别同样适用于人工智能作曲，主体模糊体现在没有明确的创作者，其创作者可能是一个复杂的算法或者是一个数字系统。审美主体的缺失表现在创作过程中，传统的音乐创作需要作曲需要经过人生体验、意境、形象化三个阶段进行呈现。然而在人工智能作曲中缺少意象和人生体验，通过算法直接演化到成品。这就缺少传统美学研究中审美过程的演变，无论是自然美还是人造美，根本是为“人”服务，然而，在人工智能音乐创作中，其最终达成的审美状态只是计算机认为的美的状态而不是真正的人的审美。
四、关于人工智能作曲的未来展望
在前文中，我们对人工智能特性与相关美学理论进行了讨论，尽管结果是负面的，但是我们不可忽视的是在当今这个数字化的时代，人工智能作曲在多方面的应用对社会和文化发展依旧带来了积极的影响。在关于中国满族萨满音乐算法音乐的研究当中，人工智能学习解析萨满音乐的音高节奏，利用马尔可夫链生成组合音乐最终制作出的具有明显的萨满音乐特征。通过实验结果证明，人工智能可以实现萨满音乐算法生成，同时能够结合其他类型音乐进行合并创作。[7]这在一定程度上对中国民族民间音乐的保护、传承与创新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从商业的角度来看，人工智能作曲在进一步的推动音乐产业的商业化进程。[8]有大量的公司将算法作曲进行商业化的运营，它们研发的算法系统可以在几分钟之内创作出音乐作品，还可以根据关键词，图片等要求生成不同风格的音乐作品以满足各种商业音乐的需求，大幅提高了音乐产出的效率，加速了音乐产业商业化的进程。因此，我们不能忽视人工智能音乐在产业和社会当中的重要作用。综上，关于人工智能作曲未来的应用可以从保护传统音乐以及商业音乐两个方向进行发展。通过人工智能强大的学习能力对我国传统民族民间音乐进行总体性的整理和分析，以确保传统音乐不会被在流行音乐的洪流中逐渐消逝。以科学的方式对传统音乐文化进行智能化保护。另一方面，基于算法音乐强大的“创作”能力，可以创造出大量的市民音乐和商业音乐，进一步的丰富人民的音乐消费产品，促进音乐产业与其他文化产业更高效的合作发展。
五、总结
卓菲娅.丽莎说过“音乐是各类艺术中的一个种类，是社会化了的人类的心理活动的一种特殊表现。“无论人工智能作曲系统再怎么完善，它始终没有办法达成作曲家的创作状态，其只能作为一种工具或技术手段，它只有形式的技术美，不会获得终极的审美。如果把人工共智能作曲的作品看作艺术，与传统作曲相比它缺少了人类内心情感的涌动和生活的积淀，同时也无法对音乐作为艺术本身起到促进的作用，更没有办法引领人类审美的前进。但是，如果我们将它单纯的堪称一种商品或者科技的产物，基于强大的计算机系统，人工智能作曲可以对传统音乐起到智能化的保护以及对音乐产业的商业化起到促进的作用。对于人工智能作曲未来的发展前景从文化经济效应以及商业化来看待其具有广阔的发展天地。从艺术本身来看，其目前随尚不具备代替人工的能力，但是仍然可以期待，在未来人工智能作曲如何与传统作曲相结合，如何共同促进艺术的发展以及人类审美的进步。
注释：
①宗白华:《宗白华全集》(第二卷),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21年版,第344页.
②宗白华:《宗白华全集》(第二卷),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21年版,第421页.
③李泽厚:《李泽厚十年集》(第一卷),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第463页.
参考文献：
[1]田梅,黄智兴,张友刚.算法作曲中的人工智能技术[J].四川教育学院学报,2006,22(S2):165-166+168.
[2]李建会,夏永红.人工智能会获得创造力吗?[J].国外社会科学,2020(05):52-60.
[3]宗白华:《宗白华全集》,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21.
[4]李泽厚:《李泽厚十年集》(第一卷),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4.
[5]王朝闻.美学概论[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
[6]刘庆科,薛峰.人工智能“虚拟角色”的美学研究[J].电影文学,2021(18):41-46.
[7]王佳琦,倪杉,周莉,马虹骁.探究萨满文化与人工智能结合的途径——基于Open Music的中国满族萨满音乐算法作曲研究[J].当代音乐,2021(08):97-100.
[8]李景平,张珊.人工智能助推文化产业生产经营变革[J].齐鲁艺苑,2019(06):114-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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