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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论文基于动画电影《雄狮少年》的影像叙事,从打造城乡双 重空间、使用民俗文化符号、建立角色身份 认同三个角度出发,探讨《雄狮少年》在叙事层面上对于现实的多重书写,为当下聚焦现实主义的中国动画电 影创作提供镜鉴 。该片极具地域文化特色,通过少年的视点,使得乡镇与城市呈现出一种值得挖掘的对话关 系;以“舞狮”这 一 极具象征意味的文化符码展现了“可贵而佩”的中国精神;以少年的逐梦之旅缝合了现实与 理想的裂隙 。
【关键词】雄狮少年,城乡空间,文化传承,现实叙事
近年来 ,以《姜子牙》《哪吒之魔童降世》为代表的 、改 编自传统神话题材的国产动画电影迅速崛起 ,在这一股 “ 神话潮 ”中 ,聚焦现实主义题材的电影《雄狮少年》却脱 颖而出 , 以其精湛的艺术制作与强烈的情感共鸣取得了 良好的观众口碑 。 电影《雄狮少年》讲述了少年阿娟在舞 狮道路上的成长故事 。阿娟从小体弱多病,父母因此为他 取了“阿娟 ”这一 女孩名以求好运 。他在受人欺负之时遇 到同名少女阿娟,燃起了他心中的舞狮梦 。为了去广州见 到父母与少女阿娟,他跟随师父咸鱼强努力学习舞狮 。最 终,少年阿娟克服困难 ,超越自我 ,实现了从“病猫 ”到“雄狮”的关键性转变 。
《雄狮少年》的成功 ,根本在于充分利用了空间 、符号 与身份 ,体现了富有现实意义的叙事逻辑:在视觉空间构 造方面 ,其依托岭南地区强烈的地域特色 ,打破了传统乡 镇 、城市的二元对立 ,打造了城市与乡村的双重空间 ;在 符号叙事层面 ,其聚焦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舞狮题材 ,充分利用 一 系列文化符号进行题材挖掘 ;在角色身份塑造与社会关切层面 ,其关注了广东地区留守少年的生活 现状与自我成长的过程 ,在描绘人物弧光的同时 ,充分展 现了影片角色自我认同的转变 , 彰显了对青少年群体的 人文关怀。《雄狮少年》在叙事层面上使用的空间建构 、符 号运用 、人物塑造与情感表达的方式方法 ,值得同类型现 实主义题材作品参考 。显然,《雄狮少年》开启了现实主义动画的创新之路,拓展了中国动画的表现空间 。
一、地域空间:乡镇到城市的转向与融合
动画影像的纯虚拟性使得创造者摆脱了原始媒介的 限制,是对想象世界的直接符号化。动画电影“语言与画面 的表现形式按拍电影的模式来制作”, 但与真人电影却有 着巨大的不同。这种不同具体表现在动画电影具有强烈的 想象导向性 ,能够呈现出常规拍摄难以取得的视觉效果 。 动画电影在现实的土壤中 ,借助飞扬的想象 ,使得电影呈现出既依托现实又超越日常的超现实质感。《雄狮少年》在视觉设计上就充分利用了这一特点 ,通过 一 系列富有代 入感 、既写实又写意的美术设计 ,打造了极具地方特色的地域空间,获得了大量观者的共情 。
如果说神话题材的电影更多是神话传说的符号化创 造,其更注重画面中奇观异境的呈现 ,那么在视觉空间的 塑造中,《雄狮少年》这类现实生活题材的影片 ,则着力于 表达人们熟悉的情感体验 ,成功地拉近了动画与观众的 心理距离。《雄狮少年》在构建地域空间时,在“代表性”乡 土场景使用与构造精细的美术场景并重下 ,视觉上给予 了观众“沉浸式”的乡村生活体验 。列斐伏尔认为,空间不 仅是物质性与精神性的结合 , 而且是政治性与文化性的 结合 。乡镇空间除了作为建构故事的物理场景外,其独特 性还在于这别具特色的空间所携带或传递出的共同乡土 记忆 。影片用数字绘景 、直接调色 、画面渲染等 一 系列精 细的动画技术,还原了真实的广东街坊 。无论是狭窄的田 间小路 、嘈杂的窄巷 ,还是街边的手打牛肉丸店 ,都 带 给 观众强烈的沉浸感 。然而,这只是美术设计上“写实”的一 面,而影片中更不乏写意之笔 。烟雨朦胧中的砖瓦房 、橙 红色的夕阳与飞鸟 ,以及漫山遍野梦幻般的红色木棉花 、 村落上空升起的春节烟火等出色的美术画面 ,充分展现 了无拘无束 、自由又诗意的岭南乡间风光 ,带给观者以立 足中国实际 、富有生活气息与浪漫情调的视觉享受。《雄 狮少年》的故事正是孕育于这样一片饱含着温情的土地 , 在充斥着广东特色的自然环境与极具典型性的人文环境 中,影片打破了地区差异的壁垒 ,加深了观众对于片中角 色居住地域空间的认知 ,让影像符号在意义指涉上更具有张力 。
影片对于地域空间的构建 不 仅 在 场 景 上 还 在 音 乐 , 正如美国学者波布克所言:“今天 , 当电影艺术仍在不断 新增技巧时 ,在影片中对声音的运用正变得愈来愈重要 ,声音在影片中的作用是无法估量的。 ”显然,“人的视觉会受到影像呈现形式的限定 , 而电影声音作为观众感知电 影 世 界 的 本 体 存 在 , 则 是 一 种无形的物质现 实 呈 现 形 式。 ”事实上,细致的动画画面,生动的美术创作在营造影 片的视觉空间方面进行了显性的设置 ,但视觉并不是塑 造空间的唯一方式 , 听觉同样起到了潜移默化的隐性作 用 。整体的 、吸引观众浸入故事当中的地域空间是由视觉 与听觉一 同发挥作用来完成组建的 。在视听语言上,影片 选用了五条人的《道山靓仔》等具有极强地域特色的方言 歌曲 ,在构建故事氛围与细节的同时 ,增添了原乡环境的表达维度,承载了乡村故土的集体记忆 。
《雄狮少年》在地域空间的构建上,不只精细地打造了 广东乡村的场景 ,还同样设置了大都市的空间 。显然 ,地 域空间的转换也意味着叙事空间的转变 ,从乡镇驶向城 市的乡村巴士与阴雨天气师傅等人送别阿娟时的场景成 为这一 过渡的连接点 。通过地域空间从乡村到城市的转 向,影片完成了叙事层面上的由乡村走向都市 。在构建城 市空间时 ,影片采用了构建乡村空间时同样的手法:就场 景而言 , 高度区别化的场景充分充当了城市与乡村之间 的界限 ,原先浪漫视觉呈现翠绿色的植物被钢筋水泥替 代,晴雨交织的丰富天气也变为高楼遮蔽下的阴郁天空 。 建筑工地 、潮湿狭小的出租屋 、芳村地铁站 、荔枝湾 公 园 与老街 ,这些现实场景的刻画给予了城市冷清与疏离之 感 ,从而进 一 步加深了从乡镇空间到城市空间的异乡抽 离感 , 凸显了难以调和的城乡现实矛盾 。就画面色调而 言,影片的整体色调也由暖色转为冷色 ,蕴含着留守少年 向城市打工者转变的无奈 。通过色调 、构图等具体的美术 塑造 ,影片充分营造了少年的漂泊心绪 ,与原有乡村生活 的自在自我之感形成反差 。在身份转变下所显示出心理 的巨大落差中 ,两种空间的温馨明媚与阴暗压抑氛围的 渲染与割裂,也使得空间晕染了别样的情愫 。而在这两种似乎带有了不同“色温 ”的空间中 ,影片也传递出 关 于 传统向现代的过渡与转化问题的思考 。
然而,《雄狮少年》不止于此 。乡镇与城市两重空间看 似对立 ,但现代化的步伐却又不可阻挡地让两者融合 、共 存。《雄狮少年》中少年阿娟练习舞狮的场景与父亲工地 上远眺狮队训练的场景对切成为一组交叉蒙太奇 , 打破 了物理空间的限制 ,跨空间的交叠形成了村落空间与城 市空间的拼接与交融 。在影片的最后,镜头切换到阿娟在 城市的出租屋,房间里摆放着参加舞狮大赛的照片以及他 与父母的合照,暗示着阿娟仍然选择留在城市里奋斗 。纵 然钢筋水泥林立 ,但舞狮未尝不是城市的人情味 ,这就是 乡镇和城市空间在感情上的交融 。从乡村到城市,舞狮与 拼搏的少年让这两个看似对立的世界形成了一种绵密而内在的联系,建立了乡镇与城市共通的文化与情感空间 。
现实叙事并不囿于真实的 、生活化的场景 ,即使是动 画电影中丰富的写意画面 ,在超现实的美学呈现下 ,也可 以为观众传递有关现实的意象 。这些视听符号自身携带 的意义与电影的情感基调 一致 ,加深了电影主题的表达 与美学意义的表现 。在这样的叙事空间中,《雄狮少年》的励志现实故事得以进一步铺陈开来 。
二、民俗符号:舞狮艺术的精神隐喻与文化象征
“ 现代漫画与动画使用的是抽象 、直观且夸张的造型 语言 ,也能通过电影般的符号叙事语言营造真实的空间 感与时间感。 ”《雄狮少年》不仅设计了富有地域特色的造 型和场景 ,还大量使用了舞狮艺术相关的民俗文化符号 , 通过特定的符号唤起“醒狮醒国魂 ,击鼓振精神 ”等特 定意义空间,以此进行叙事中的情感抒发与精神表达 。
民间艺术作为一种视觉艺术 ,它根植于华夏大地 ,存 在于人类文明的发展之中 ,积淀了我国特有的生活方式和造物理念,是中华民族集体创造的独特的文化符号 。它所展现出的符号特质是极具民族特色和本土精神的。《雄 狮少年》充分利用了大量文化符号 ,进 一 步阐释了民族内 涵与精神气韵。“雄狮”在中国文化传统中象征着英雄 、力 量和勇气 ,是常常用于驱赶年兽 、预示着逢凶化吉的吉祥 物,传达的是中华民族奋发向上 ,勇往直前的民族传统与 精神力量。《雄狮少年》充分借助了“雄狮 ”这一符号参与 叙事进程 ,塑造人物心理与形象。“雄狮 ”驱赶邪祟 ,而电 影中的少年正是借助“雄狮 ”驱散其内心的恐惧 。在影片 中,舞狮表演的狮头则正是“雄狮”符号的具象化呈现 。无 论是少年阿娟在天台上迎着朝阳独舞 ,还是他带着脚伤 挑战跳高桩 ,当他戴上狮头 ,便成为雄狮。“雄狮 ”这一符 号在视觉层面与语言层面上都反复出现 ,舞狮奇观伴随 着主角突破性的成长不断出现 , 隐喻着精神的超越性与 挑战奇迹的勇气 。舞狮大赛的最后,他向前纵身一跃—— 当人物不可见时 ,狮头便作为内心“神 ”的外化 ,高悬在了原本不可触及的擎天柱上 。
中国当代民族动画电影作为一种传达精神与价值意 义的文本 ,展现了当代中国最深层的民族力量和情感记 忆 。在电影叙事语言中 ,为了凸显主题的深刻 ,影片中往 往会设置诸多象征性的符号隐喻 , 以传达影片的现实叙 事内核,同时拓宽叙事的概念维度 。倘若仅悬置符号于故 事当中 ,符号便不仅无异于故事文化深度的延展 ,更会使 得符号自身的含义被消解。《雄狮少年》对于文化 、民俗符 号使用的可贵之处在于 ,将符号细节化 、真实化 ,使 其 具 有自我生长的语境 、具有真实的视觉冲击力 。以舞狮大赛 的决赛为例 ,影片的每 一 帧画面都对不同颜色狮子和狮 队服装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描绘 。主角阿娟所在的强仔咸 鱼狮队是红色队服以及代表关羽的红狮头 ,他们的最终 对手无极狮队 ,则采用蓝色队服与银色狮头 。此外 ,抢绣 球时赛道上代表其他队伍的五彩缤纷的狮子 ,都绘制得立体生动 。同时,导演十分注重舞狮过程中狮子的动作艺术 。狮子昂首 、抬足 、眨眼 、跳跃 、争抢,栩栩如生的动作配 合群狮起舞时起哄争斗的回头 、侧目等拟人化呈现 ,极为 传神地勾勒了舞狮艺术的精彩过程 。影片中对狮子细节 的细腻刻画提升了舞狮技艺呈现的美感 ,舞狮动作与狮 头装饰的精美逼真为观众带来了身临其境的视 觉 体 验 ,具体地展现了“符号”所具有的细节 。
除了“雄狮”这一符号外,影片中巨大又神秘的佛像同 样具有强烈的文化象征意义 。主角阿娟曾三次来到佛像 前 ,在佛像这一外显事物中实现对阿娟内心信念的符号 化映射 。在阿娟初次获赠狮头决心去广州时,轮廓模糊而 遥远的佛像是他用于寄托自身主体性的符号 ;在父亲受 伤 、少年舞狮梦想被迫中断时 ,面对神秘不可知的佛像 , 阿娟开始出现对自身主体性的质疑;最终 ,少年内心觉醒 化为雄狮 ,面对具象化的佛像 ,画面里的佛像与狮子的意 象象征了少年从迷茫无助到具有强大内心的转变以及主 体意识的成长 。阿娟最终赢得比赛,化身为心中的雄狮这 一过程,实际上是超越符号回归人的主体性的过程 。佛像 这一 象征本身就具有浓厚的宗教神话色彩与东方美学意 蕴,不论是有关佛像这一传统文化中的朴素信仰 ,还是少 年拜师学习民俗文化舞狮的成长洗礼 ,都是影片对于传 统文化 、对于东方美学的传承与发扬 。而阿娟拜师学艺热 血拼搏的过程 ,正是一个契合当下环境诞生于现实土壤的中国故事 。
《雄狮少年》中符号的使用 ,并非单一出现 ,而常常并 置 、对照进行。“病猫 ”这一符号在影片中也常常出现 ,而 “ 雄狮 ”与“病猫 ”恰恰形成了 一 组富有意味 、不断流动的 符号对照 。少年阿娟 一 开始常常被视作孱弱无能的 “ 病 猫”,他接触醒狮艺术后 ,不断完善 、超越自我 ,磨炼 技 艺 的过程正是从“病猫”变“雄狮”的过程 。在这一段“英雄之 旅”中 ,他完成了蜕变 ,实现了真正的自我觉醒 。 同时 ,影片中还出现了一 系列的符号对照组 。无论是广东南拳,还是长凳对战 ,其一 系列视觉符号 、场景符号都表达了对武 侠文化的赞美与弘扬 。而武侠文化的精神内核,也正与雄 狮少年中主角的成长形成了互文与对照。《霍元甲》《叶问》 等影片的时代背景是神州板荡 、九州陆沉的战乱时代 ,是 “ 以武犯禁”“为国为民”的大侠挺身而出,他们“拼一 口气, 点一盏灯”,打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而《雄狮少年》中少 年阿娟的成长之路 ,同样是从孱弱走向强大 、从受人欺凌 到成为英雄的历程。《雄狮少年》的精神内核,与武侠类型 电影的精神内核遥相映照 ,构成了激荡于观众内心的呼应与致敬 。
“并非由于电影是一种语言 ,它才讲述了如此精彩的 故事;而是由于它讲述了如此精彩的故事 ,才使自己成为 一种语言。 ”影片利用大量的符号象征讲述少年阿娟借舞 狮艺术成长为“雄狮 ”的热血故事 ,而民俗符号的 使 用 又 对照着组成了《雄狮少年》处理非遗文化题材时的独特语 言 。二者相辅相成,一 同构建了奋斗昂扬的青春叙事 。电 影在获得观众心理层面上的认同后 ,其现实性才会得到 正向反馈 。于是电影运用符号发送 、丰富其象征意义 ,深 化并突出了意义表达 ,进行故事世界和观众所在世界的 对接 。影片在达到文化传承目的的同时,也增强了动画电影的审美效果 。
三、身份认同:理想与现实的并置与超越
除了电影文本之外 ,在电影被观看的过程中 ,观众作 为接受主体的认同与想象构成了电影主体符号学研究的 关键问题 。在《雄狮少年》中,主角经历了从乡镇到城市的 地域转变 ,也完成了自身身份认同的转变 。在故事的开 始 ,少年阿娟与少女阿娟形成了一种表层人物结构上的 镜像关系 ,弱小 、无力的少年阿娟与拥有“醒狮 ”这一 梦想的少女阿娟在彼此的眼睛中重新看到了自己 。故事的主角—— 少年阿娟 ,他体验了一种新的生活态度 、接触了新 的可能,故事开始变化 、发展 。而在更深层面上,电影观看 主体把自我投射在虚构的影像世界中 ,在 “ 有意识的幻 想 ”下 ,他们同主角 一 起让表层自我认同的“别人眼中 的 我 ”和内心深处“想要自我成为的我 ”之间的裂隙构成 了 一种深层的镜面关系,“两个我 ”相互对照 、映射 ,分别充 当了其身份认同中的“理想 一 面 ”与“现实 一 面”,二 者 又 共同构成了更深层次的理想与现实的并置与超越 。在这 一过程中 ,观众将内心世界映照在实体屏幕 ,也凸显了电影主体符号的意义 。
精神分析学家雅克·拉康认为 ,主体是采取他者的方 式来建构自我的 。他认为主体是幻想 、是空洞的存在 ,自 我的建立需要在镜像的他者中生存 、体验 ,并得到确认 。 在《雄狮少年》的叙事当中 ,主人公阿娟的成长之旅正 是 一个通过不断的镜像体验而获得自己的存在并确认的过 程 。最初 ,作为留守儿童的少年阿娟孱弱胆小 ,在父母角 色缺位的情况下 , 只能借由他人的存在来确认自己的存 在 。他习惯于别人的嘲笑与欺负,接受自己在他人眼中的 “病猫”身份 。在观看舞狮比赛遇到同名少女阿娟后,他向 往其高超的舞狮技艺 , 同时也唤起深埋于心中的自我认 同机制 。少年阿娟与少女阿娟之间的对立存在,初步形成 了第一次镜像体验 。但这种自我认同始终是一种误认,是 建立在想象的基础之上 ,把自己与镜中影像画上等号的自我憧憬,并非完全正确的认知 。
少年阿娟心怀梦想与完满想象的自我界定 , 在拜师 咸鱼强练习舞狮后 ,现实与理想的差异却为少年身份的 塑造提供了反向的界定方式 。他开始自我批评与怀疑,在 迷茫之际多次得到师傅的照顾与鼓励 ,重新树立了自信 , 在努力中不断成长 。在这种否定与肯定之间,阿娟感受了 第二次 、第三次镜像体验 。在这一系列的情节之下 ,少年阿 娟 对“我 ”的 界 定 和 理 解 在 这 一“他 者 ”的 映 像 下 进 行重塑,坚定了成为雄狮的信念 ,完成了自我身份的失落与寻回,也是真正成为“雄狮”必要的自我身份探索 。
然而 ,在影片中 ,少年阿娟并非仅靠这一系列理想化 的 、启迪式的 、进行自我探寻的经历就获得自我的完 善 , 影片现实主义的底色始终保留着一丝冷峻的色彩 。尽管 主人公在练习舞狮中初步寻找到了自我认同 的 路 径 ,但 经由形塑主体自我形象的大他者—— 不可逆的家庭变故 与城市打工者的底层身份等难以抗衡的社会力量 ,少年 才最终逾越了横亘在他心中的困顿与失落 ,完成了身份 的找寻 。影片的后半段 ,在残酷现实的打压下 ,少年落入 城乡与阶层差异的巨大鸿沟中—— 阿娟独自前往广州打 工 ,做搬运工 、快递员 、外卖员 ,在现实中摸爬滚打 、艰难 求生 。此时梦想让渡现实,但少年敢于挑战,不断超越,在 无数现实难题的罅隙里诠释了回归现实的务实但不服输 的角色内涵 。 同样 ,咸鱼强为了生活曾放弃舞狮 ,又在训 练徒弟中实现价值归属 ; 阿珍揽下生活重任 , 与过去和 解,认可咸鱼强继续舞狮并为他们备好行囊;少女阿娟最 终过上城市人的普通生活 ,却在舞狮大赛上为少年摇旗 呐喊,鼓励其勇往直前 。这些平凡角色的故事共同构成一 种互文关系 ,在这种或明或暗的情感参照关系中 ,普通人 的伟大与坚毅得以凸显 , 观众跟随人物的成长经历得以 产生普遍的身份认同 ,也对如何平衡现实与理想 ,弥合他者与自我主体矛盾的生命意义进行了更深刻的思考 。
在理想与现实的并置空间中,观众与主角的身份认同 得以强化 。在少年阿娟在顶楼天台迎着朝阳独舞之时,从 黑夜练习到黎明破晓 ,在清晨的阳光下张开双臂 ,俯瞰广 州城时 ,观众进入到叙事场域中 ,潜意识被具有强烈冲击 力的平行蒙太奇充分调动 。在浪漫色彩与现实意味兼具 的意境下 , 电影将少年舞狮梦想与现实课题置于同 一 幅 画面里 。少年对“现实先于梦想”的生存选择,与他转身离开天台时的那句“山路望不到头,我只能往前走了”,和有着类似生命体验或情感共鸣的观众一起,实现了有关理想与 现实的升华与共振 。正如影片中所说:只要心中的鼓点还 能响起,就永远是一头雄狮 。阿娟代表的是无数普通又为 梦想奋斗的当代中国青年 ,他们是城市默默无闻的人 ,是 不同职业不同经历的人 。而在撕去表象化身份标签后,他 们却成为包含无限可能的能指身份 。每个人,都在舞自己的“狮子”;每个人,都是怀揣梦想 、行走于现实中的英雄 。
影片结尾处 ,导演采用了九连真人乐队的《莫欺少年 穷》作为配乐,“囊来上山 ,囊来下山 ”的客家话演唱带来 观影的意犹未尽之感 ,是对少年追梦之旅的再现 ,是雄狮 从山野走过,不甘命运的呐喊 。即使象征与少女约定的木 棉花在最后 一跳中跟随阿娟 一起落下 , 即使赢得比赛的 阿娟也要前往上海继续谋生 ,即使人生境遇如“过山”,但 少年心中的“雄狮 ”已然觉醒 。在完成“少年醒狮 ”这一故 事叙述后 ,影片成功地实现了主角与观众的身份认同与 情感传递—— 人应该敢于突破现实触碰理想 ,但又可以放置理想走回现实 。作为一头雄狮,将永远战斗到底 。
麦茨说:电影的想象界是以象征界为假设的,因为,观 众需首先已知原始的镜像 。但是,镜像基本上是在想象界 中确定自我 ,银幕的次级镜像 ,一 个象征界装置 ,则 自 身 依 赖 于 反 映 和 缺 失 。然 而 ,它 不 是 幻 想 ,不 是“纯 粹 ”象 征—— 想象的场所 ,因为 ,对象的缺席和这种缺席的代码 是真真切切地通过工具设备的物质产生的: 电影是一个 躯体(对符号学家来说是资料体),一 个可以 被 钟 爱 的 膜 拜物 。这种对电影的“次级认同”,让中国动画电影通常具 备的东方英雄模式 、大团圆模式等创作被大众更好地认 识与接受 , 而既有现实书写又不乏东方禅意的动画电影 中所展现出的小人物成长模式 、历经磨难取得成功模式 等,兼具社会文化价值与美学价值 ,已经成为国产动画电影的新的参照模式 。
四、结语
《雄狮少年》是一部优秀的国产动画电影,在现实语境 下实现了对传统舞狮文化的传播与民族精神的弘扬 。影 片立足平凡个体 ,关心留守少年的生存困境 ,在写实与写 意兼具的视效表达下展现了真实而动人的情感力量。《雄 狮少年》在叙事层面上精巧地设计了整个故事 ,使得故事 背景写实 、人物处境写实 、人物遇到的障碍写实 ,具 有 强 烈的现实主义风格;同时 ,影片又采用了传统的英雄式剧 作结构 , 打造了 一个具有浓烈地域色彩与中国情调的荧 幕神话。《雄狮少年》向人们展示出优秀的动画作品需要 观照现实 、立足本国传统文化 ,需要精细化又符合人物特征的美工制作,需要拥有合理完整的电影剧作的思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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