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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电影《疯狂的外星人》改编自刘 慈欣的硬科幻小说《乡村教师》，是刘慈欣硬科幻的软实践 。这部电影以 小人物的视角透视了当今的社会现状，通过一系列啼笑皆非的荒诞故事散发出本土喜剧的独特魅力，是宁浩“疯狂”系列电影的又 一 力作 。本文从对原著小说的改编 、科幻与喜剧类型的杂糅 、传统文化的写实再现 、山寨文化的戏谑呈现等几方面来分析电影《疯狂的外星人》的本土化喜剧风格，同时对电影所表现的文化碰撞进行剖析和反思，彰显出本土文化存在的态度 。
关键词：《疯狂的外星人》,本土化,喜剧,宁浩
电影《疯狂的外星人》的本土化创作十分突出， 故事按照本土的文化逻辑展开：落魄的民间猴戏艺 人耿浩与他一 心想通过卖酒发大财的好兄弟大飞 原本各自维持着惨淡的生计，外星人的突然降临打 破了二人长久以来平凡又拮据的生活， 与此同时， 西方力量介入到寻找外星人的漩涡之中 。不同物 种 、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和对决在中国本土一个小 城市上演，呈现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荒诞故事 。这 部电影本土化喜剧风格的建构方式给中国电影带 来了很多启示，对于其本土化风格的研究，有利于 探寻中国电影的独特色彩 。
一、本土化喜剧风格的建构
本土化又称为本地化，是指将某一事物转换成 符合本地特定要求的过程，需要时间积淀和潜移默 化，通俗来说就是入乡随俗 。 电影《疯狂的外星人》 将科幻元素融进喜剧表达中，使得长久沉淀的本土 文化得以展现 。
( 一 )电影《疯狂的外星人》对小说《乡村教师》 的改编
文学作品的影视化改编意味着要由传统的纸 质媒介转变到现代视听结合的声像媒介，这种变化 势必会引发关于影视作品是否应该完全遵照原著 作品的争议。宁浩本人说过：“我对忠于原著是没有 态度的，也就是说，当电影是电影的时候，应该忠于 电影 。如果原作一个字不能动，观众看小说就行。 ” 所以陷入强行的影视作品改编必须最大程度上符 合原著的定势思维怪圈是刻板的，这样不仅无利于 影像呈现，而且限制了导演的二度创作，电影的各 个方面都会大打折扣 。从小说《乡村教师》到电影 《疯狂的外星人》，宁浩赋予了电影不同于小说的独 特中国审美和本土文化表达，并且把小说的思想内 容和主题表达融进了本土特色中 。
宁浩在保留《乡村教师》原作主题内核的基础上进行了很大改编 。原著小说中的“星际大战”“恒星蛙跳”“时空跃迁”等科幻颜色极强的背景元素被替换为“孙悟空”“西游记”“耍猴”等中国神话与民间艺术元素 。故事发生的地点也由“乡村”“恒星宇宙”转变为充斥着山寨建筑的“世界公园”、看似高端的“C 国研究所”。原著中艰涩难懂的硬核物理概念 以及过于繁琐的文明测试情节被删改，取而代之的 是通俗易懂的接地气元素。这种改编意在与本土的 现状相契合， 通俗文化和普通人的生活最为贴近， 西游神话 、猴戏等的接受程度远远高于星际穿越以 及宇宙文明测试 。这样一来，本土观众和电影就有 了更多情感上的共鸣，在这个基础上才能讲述出令 中国观众认可的故事。
原著本质上探讨的是文明间的差异以及平等 问题，但《疯狂的外星人》保留并加以拓展了《乡村 教师》中“星际间文明的格差 、人类社会中的阶层格 差 、城市与乡村的格差”，取而代之的是外星文明高 于地球文明，C 国文明 自诩人类最高文明， 火锅高 于“低端国粹猴戏”。
(二)科幻与喜剧的杂糅
电影《疯狂的外星人》做到了科幻和喜剧的有 机融合 。科幻片所展现的往往是宏大的宇宙 、激烈 的星际战争 、壮大的打斗场面，通过大场面营造出 与现实世界相距甚远的情景 。本片拥有科幻电影的 某些特质：尖锐且设计感十足的外星飞船 、拥有超 能力的外星人 、人类与外星人基因交换的情节线 等 。这些特质给电影披上了“科幻”的外衣，但外衣 之下的本质仍是一部喜剧片。“喜剧片是以产生笑 的效果为特征的故事片。”相比科幻片，本土喜剧片 形成了自身的特定叙事模式和独有的喜剧策略，导 演并没有明确地展现硬科幻的极度恢宏，着意放大 了电影的喜剧元素，把影片的“接地气”以喜剧的方 式呈现， 影片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喜剧片或者科幻 片，而是二者的糅合，在荒诞中透露出当下中国现 实的底色 。
(三)传统文化的写实再现
1.杂耍民俗与神话的融合
电影《疯狂的外星人》将猴戏民俗与西游神话 相结合，使得叙事情节生动易懂，传统文化得到了 生动可感的写实再现。
从叙事情节来看，先是耿浩驯猴，再是外星人 不慎坠入世界公园之后被耿浩和大飞当成猴训诫， 外星人带上“能量环”之后情节反转，他把人类当成猴子戏弄折磨，而后猴子被剃了毛，穿上外星人的 衣服戏弄 C 国人，最终外星人注入了猴子的灵魂疯 狂报复人类 。在这一过程中， 猴戏的固有模式逐渐 被打破，从“猴子被耍”变成“人类被耍”，这就生发出 了到底是谁耍谁的问题 。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人类折 磨、驯化猴子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人类骄傲地认为万 物皆可驯化，而后人类被当作猴子训诫这一情节是 荒诞和讽刺的 。导演要传达的是一种平等观念，在 极具荒诞叙事中暗讽了歧视他人的社会现象，骄傲 自满看不起别人的人也会被别人贬低嘲讽。
影片的主人公耿浩是一个以猴戏表演为生的 民间艺人， 他的父亲曾经是叱咤风云的西南猴王， 他 一 直秉持着对猴戏的执着 。传承民俗是一种信 仰，他对于民俗的态度表现出当下众多民间艺人的 心态 。尽管民俗的传承现状令人无奈，但这些人多 年来酝酿出的“承袭”情怀依然存在于物欲横流的 现代社会，成为难能可贵的温存 。导演在表现杂耍 民俗的同时，也将西游神话与之相结合 。在影片开 头部分，黄渤带着欢欢表演猴戏，给过观看猴戏观 众的正面镜头，镜头中的他们演绎出了对猴戏的不 屑，同时，头戴美猴王面具，身穿美猴王服装，手持 金箍棒的孩子呆呆地站立其中 。
外星人 头上戴 的“能量 环 ”和 孙 悟 空 的“ 紧 箍 咒”形成了极强的互文效果。“紧箍咒”对于神通广 大的孙悟空来说是一种规训和管束，使得这一束缚 产生效果的是唐僧念咒 。而拥有了能量环的外星人 就拥有了超能力，看似变大变强，实则也形成了对 其自身心理上的束缚。道具锣是人类和外星人打斗 中制胜的关键，锣声一 响，附在猴子身上的外星人 便服服帖帖 。这又和唐僧所念的紧箍咒相似，二者 并非都是真正意义上可以一招制敌的有力武器，而 是一种古老并简单的智慧， 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强 大，导演用猴戏民俗与神话的融合将影片亦真亦假 的喜剧感表现了出来 。
2.酱缸与酒桌文化
从字面意义上看， 发酵是酱缸最主要的功能， 无论什么东西放在酱缸里， 经过一系列的发酵 、变 质过程，最后都会变成与原来截然相反且面目全非的东西 。外星人来到中国，学习猴戏 、吃铜火锅 、练 醉拳 、喝白酒，在中国这个大酱缸里被同化，最后背 着沉甸甸的酒返回了自己的星球 。中国人在酱缸里 沉浸得太久， 所以无论是视野还是看问题的角度， 都深受其影响 。在电影中，外星人来了之后首先被 当成赚钱的工具进行驯化，而当外星人要置大飞于 死地的时候，大飞索性就将他泡酒了 。而后面对 C 国特工的威胁，不得不交出外星人的时刻，耿浩把 欢欢的毛剃掉，用“狸猫换太子”这种中国经典的古 老方法渡过难关。“这就是我们处理事情的方式：只 要蒙混过关就可以了。 ”虽是在酱缸里被影响的结 果，却也是属于我们中国人独有的智慧和逻辑 。
与猴戏相比， 酒桌文化的历史更为源远流长， 至今仍渗透在中国人的 日常生活中。酒文化的兴起 孕育了酒桌文化 。大飞从一开始就疯狂地主张卖酒 赚钱，想拿下“百粮魂”的市代理，并把酒作为一种救 命的工具，他是名副其实的“酒桌文化”的代言人。而 当外星人第一次带上能量环，人类和外星人角色开 始反转，大飞就依靠酒桌文化来化解矛盾 。他尊称 外星人为“大哥”，在酒桌上举杯，对外星人百般讨 好，还用钱贿赂外星人 。与此同时还不忘向外星人 推销生意 。在这样事关生命的危急关头想到的还是 商机，大飞这样一个市侩的角色喜剧感十足，同时也 是底层民众迫于无奈的投射 。影片末尾外星人的离 开更是凸显了酒桌文化的巨大影响力，它醉醺醺地 学着人类的样子，有模有样地说了句“都在酒里了”， 将中国的酒桌文化彰显得淋漓尽致 。外星人和人类 的每次和解，都是因为酒，很多事情虽然没有得到 解决，但却都度过了，这是中国酒文化能够经久不 衰的见证，也是酒文化能够绵延至今的原因。
3.山寨文化的戏谑呈现
民俗学家艾君提出了山寨观，这是一种对山寨 现象 、山寨文化的一种新的理解观点 。他将民间俗 称的“山寨文化”界定为一种民间的智慧和创新 。电 影《疯狂的外星人》的故事主要发生在一个充斥着 世界著名山寨建筑的“世界公园”，低配版自由女神 像 、埃及金字塔等“名胜”让高傲自大的 C 国人误认 为是原装的，把 C 国人耍得团团转，世界各地到处飞，最后才发现这些建筑不过是中国南方小城一个集演出 、饮食于一体的主题公园的仿制建筑 。荒诞中增强了喜剧效果，这是电影笑料的一大支柱 。 由此可见，山寨文化并非粗制滥造 、一无是处，也并不是低端的野蛮文化， 在看待山寨文化及其产物时，应该以平等积极的眼光去善待和包容它。
二、声音的本土化塑造
( 一 )对白：浓郁地域特色的方言
方言是每个地方独有的交流语言，尤其是在中国，一个省，一个市，一个县，甚至是不同村落的方言都各不相同 。但无论哪里的方言，都蕴含着浓郁的地方气息和独特的文化色彩。本土影视剧中的方言运用在新世纪后逐渐开始发挥作用。“疯狂”系列电影《疯狂的石头》有普通话和四川话两个不同版本，虽然前者对大众来说普适性较强，但后者的文化特征更为突出， 具备了地方特色和写实倾向，极具喜剧效果和戏剧张力 。
宁浩导演在接受采访时被问及 《疯狂的外星人》的选角时谈到：他们两个各有各的地域特色，黄渤是青岛人，有青岛小哥那个劲儿，沈腾是东北人，有很强烈的东北文化特色 。青岛人来说青岛话，再加上黄渤的个人气质，能够和耿浩这个角色完美融合 。生活不如意的耍猴艺人，说话随意不做作，普通话中夹杂着青岛口音，时不时因为受挫爆出几句秽语脏话，增加了风趣搞笑的色彩 。而东北方言自带一种滑稽腔调，同样具有极强的喜剧效果 。沈腾所饰演的大飞市侩气息浓郁，“干啥 、得瑟”等带有明显东北方言痕迹的对白使人物形象立体而真实 。
于和伟饰演的养鸟人讲着普通话，优雅 、深沉，但在情急时刻脱口而出的话变成了地道的河南话，前后方言形成巨大反差，这种反差对比式的喜剧策略诙谐易懂 。在 C 国特工闯入“世界公园”与耿浩和大飞二人对峙时，黑人特工脱口而出的粤语，与人设极为不符，形成了反差，方言融入成为剧作的一大笑料。现如今，人口流动、人口迁移，来自各个地方的人汇集到 一起，各自的地域特征交互碰撞，形成了语言的大杂烩，使观众能产生更多共鸣和认同感 。
(二)音乐：唱词与配乐的纷乱
随着电影技术手段的不断提高， 众多题材类型 的影片涌入电影市场，大众的影视审美需求发生了变 化， 而一部高质量的影片是离不开音乐的辅助作用 的 。作为视听语言中“听”的部分，音乐在电影中的重 要程度不言而喻。电影《疯狂的外星人》中的音乐运用 是极为出彩的，无论是专为电影创作的音乐还是对于 其他音乐的改编，都把本土特色发挥到了极致。
主题曲《疯狂的外星人》由“二手玫瑰”乐队演 绎，并由主唱梁龙亲自作词作曲 。二手玫瑰自成立 之初就以“坚持做中国特色的摇滚乐”为宗旨，将东 北二人转的音乐元素与现代摇滚有机地结合。这首 歌整体上给人的感官就是吵闹 、嘈杂，并且富有摇 滚乐简约、直白、有力以及极具节奏感的特点。尖细 甚至是刺耳的唢呐声贯穿始终，过多音乐元素的融 入，使得曲调富余饱满 。俗套的唱词和极度嘈杂的 配乐把“乱”发挥到了极致，这是中国人所喜欢的丰 富与热闹。通俗易懂而又戏谑性十足的唱词在杂乱 的曲调中显得甚是违和。“哥是一根(儿)葱，来自外 太空，谁要拿我蘸大酱我弄他老祖宗……”在这里， “根”变成了儿化音“根儿”，变得口语化，语言更加 生动接地气，弄这个字则被唱成了“nèn”，这一“点 睛之音”让人印象深刻，使得歌曲通俗搞笑，增强了 喜剧效果 。将众多通俗 、方言等接地气的元素加入 唱词，将戏曲元素 、传统乐器加入作曲与配乐之中， 这是本片音乐的一大亮点，音乐的本土化风格使得 人物的形象更加真实可感，影片的本土化色彩愈发 浓烈。
春节联欢晚会是中国特有的全民大联欢，《难 忘今宵》是春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并逐渐演变成 新年代表合家欢乐的一种文化符号 。在本片中，大 飞把外星人泡在酒里，暂时性战胜外星人，并喊话： “犯我地球者，虽远必诛! ”而后响起这首《难忘今 宵》， 前调的响度着意放大， 起到了突出强调的作 用，镜头随之切换到放着《难忘今宵》MV 的电视上 。 暖色的影调，充斥着年代感的塑料门帘，金光闪闪 的门前装饰， 还有节 日气息浓郁的红灯笼和小彩 灯，都是历史感极强的细节道具，大飞手拿话筒，夸张地演绎着这首歌， 具有很强的喜剧效果。《难忘今 宵》的合家欢乐的意味在这里有所体现，庆祝降伏 外星人，皆大欢喜 。同时也颇具讽刺效果，因为这种 投机取巧的胜利只是暂时性的，所谓的皆大欢喜不 过是麻痹自己的一种慰籍。
在驯猴和训练外星人时，“耍猴专属音乐”—— 《步步高》响起 。这是一首广东民乐，在表现节日喜 庆气氛方面很是出彩，节奏十分明快，曲调富有动 力，能够给人以积极向上的听感，能突出节庆氛围， 喜庆的民乐更契合了传统民俗“猴戏”。外星人来到 中国“受制于人”，要听着民乐《步步高》被驯化，在 最后更是被传统乐器—— 锣所降伏，被《步步高》和 “锣”唤起了猴性 。最后，C 国特工全副武装，个个手 持锣要去征服外星人 。这体现出中国文化所生发出 的力量， 无论是民乐还是锣都成了有力的文化符 号，关键时刻，是它们发挥了作用，它们的力量强于 持有枪械的外国特工。
三、结语
《疯狂的外星人》这部电影把科幻元素融入了 本土喜剧之中，把国产电影的科幻短板和喜剧长板 进行对接，开启了中国电影“硬科幻”的“软实践”， 并真正体现出中国电影的独特色彩 。本土化的喜剧 风格建构 、本土特色的声音风格 、抑或是本土文化 逻辑的呈现都极具中国文化的特色，“以正为喜”的 人物形象塑造与“以正为喜”的本土文化表达更是 用全新的方式彰显出导演宁浩的底层关照以及本 土情怀 。
参考文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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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许南明主编 . 电影艺术词典[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 社,2005:67.
[4][古希腊]亚里士多德 , 陈中梅译注 .诗学[M].北京:商 务印书馆,20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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