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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杜甫的题画诗中,花鸟题材占据多数,本文将从“形象之生动”“法度之严谨”与“情怀之寄托”等三方面去解读杜诗花鸟题材题画诗的美学主张。第一节主要讨论杜诗注重形似的问题,以及杜诗中关于“形似”与“骨气”的比较;第二节是关于杜甫在艺术创作过程中有关法度的讨论,例如推崇艺术创作时态度严谨化,并在技法层面也主张法度化;第三节主要涉及杜甫花鸟题材题画诗的情感寄托现象,并对抒发的情感做了大致分类。
关键词:杜甫,花鸟,题画诗,绘画主张
诗歌与绘画属于两种不同门类的艺术,前者依托于文字,后者依托于图像,当然关于诗与画的异同,前人从不同的角度多有阐述,其中叶燮看法较为妥帖,曾写道:“画者天地无声之诗,诗者天地无色之画。故画者形也,形依情则深;诗者情也,情赋形则显。”①诗与画两种艺术各有其艺术体性,题画诗的出现将这两种艺术联系起来,既有关于绘画的叙事阐述,也有区别于一般的绘画批评与文字的诗化表达。杜甫作为诗歌史上一位重要人物,杜诗研究已成为显学,而关于杜甫花鸟题材题画诗的研究却少有人涉及。在流传于世的一千四百六十多首杜诗中,其中题画诗有二十多首,花鸟题材的题画诗有十二首,占据了杜甫题画诗数量的一半。
不过,对于“花鸟”这一题材的范围,在不同时期也有所区别,近现代画史所提倡的花鸟是广义的,包括了花卉、翎毛、草虫、龙鱼、蔬果等。杜甫的题画诗—题鹰三首、题鹘一首、题鹤一首、题马五首、题松两首—是本文主要的讨论材料。前人对于杜诗文本的研究很少涉及到杜甫的花鸟画题材,而论其题画诗多从其题马诗中延申讨论,多涉及其“骨力”与“瘦劲”等具体的艺术特征。本文将从绘画艺术角度出发,对杜诗中涉及到的花鸟评论做进一步的整理归纳。
一、苍然犹出尘—形象之生动
杜甫的题画诗中,关于“形”与“气”的讨论是较为多的。例如《姜楚公画角鹰歌》与《杨监又出画鹰十二扇》分别说道:
楚公画鹰鹰戴角,杀气森森到幽朔。观者贪愁掣臂飞,画师不是无心学。此鹰写真在左绵,却嗟真骨遂虚传。梁间燕雀休惊怕,亦未抟空上九天。/近时冯绍正,能画鸷鸟样。明公出此图,无乃传其状。殊姿各独立,清绝心有向。疾禁千里马,气敌万人将。忆昔骊山宫,冬移含元仗。天寒大羽猎,此物神俱王。当时无凡材,百中皆用壮。粉墨形似间,识者一惆怅。干戈少暇日,真骨老崖嶂。为君除狡兔,会是翻韝上。②
这两首俱为题鹰之作,诗中都是从画家开始起笔,然后再描绘其绘画画面。在描述绘画效果之时,杜甫都是尽可能地将画面逼真地反映出来。《姜楚公画角鹰歌》更多地采用侧面描写,从观者之惊叹到“却嗟真骨遂虚传”,衬出鹰之栩栩如生,《杨监又出画鹰十二扇》则是采用了夹叙夹议的手法,一方面穿插了回想、想象,另一方面又深入地刻画鸷鸟之形似,乃至于“识者一惆怅”。
由上面两首诗,我们不难看出杜甫对于生动形象有着精准地捕捉与深入地刻画。中国画论从魏晋时期就在讨论“形”与“神”的问题,顾恺之提出了“以形写神”这一概念,这一经典话题在历史的讨论从未停息。杜甫在题画诗中经常借助于画题中动物的原型来描绘其图像,又如其他几首题画诗中写道:
高堂见生鹘,飒爽动秋骨。初惊无拘挛,何得立突兀。乃知画师妙,功刮造化窟。写作神骏姿,充君眼中物。/薛公十一鹤,皆写青田真。画色久欲尽,苍然犹出尘。低昂各有意,磊落如长人。佳此志气远,岂惟粉墨新。/天下几人画古松,毕宏已老韦偃少。绝笔长风起纤末,满堂动色嗟神妙。两株惨裂苔藓皮,屈铁交错回高枝,白摧朽骨龙虎死。③
上述所列举的题画诗,可以看出杜甫将所咏之物描绘得较为生动,通过“以形写神”这种方式,可以将绘画所咏之物表现的惟妙惟肖,以突出画法之高超。沈德潜曾就这一现象说到:“其法全在不粘画上发论,如题画马、画鹰,必说到真马、真鹰,或从真马、真鹰开出议论,后人可以为式。”④沈德潜指出了杜甫画马、画鹰的这一生动形象、惟妙惟肖特点,即马之真、鹰之真乃由杜甫咏画苦心经营而来,杜甫竭力通过刻画所咏之物的外在表现而展示该题材的神态意气,不太可能是假借于真马、真鹰作为比喻而忽略题画诗的重要题咏作用。
杜甫题画诗不是简单的通过“形似”的诗语铺陈去吟咏物象之真,而是将物象或主题表达得更加有“神”“气”,《丹青引赠曹将军霸》说到:
先帝天马玉花骢,画工如山貌不同。是日牵来赤墀下,迥立阊阖生长风……斯须九重真龙出,一洗万古凡马空……弟子韩干早入室,亦能画马穷殊相。干惟画肉不画骨,忍使骅骝气凋丧。将军画善盖有神,必逢佳士亦写真。⑤
这首题画诗是杜甫关于“形”与“神”的讨论较为重要的材料。杜甫用“毛发动”“英姿飒爽”等词汇形容马的体态与神态,使得马的神情更加生动与真实,以至于用“一洗万古凡马空”这等纵横开阔之词来赞扬马之真实与气魄。后面举例韩干,与其师傅曹霸相比较,批评韩干虽能穷极画马之相,却不能画其骨气,而是马匹“气凋丧”。与之相反,夸赞曹将军之画马能在有神的基础上具有形态,使得马形神兼备,更加真实。
晋唐论画,以气韵为上,谢赫六法尤为代表,盖韵高则格高,格高则不落于俗套。在杜甫题画诗歌中,常常能感受到画家笔下的鹰、马、鹤、松、鹘带来的勃勃生机,也许正是由于杜甫在诗歌表达上对“骨”“气”的追求,我们也可以从杜诗所营造和构建的诗境中,体会到盛唐时期不复遗存的花鸟图卷的风神气魄。
二、良工心独苦—法度之严谨
绘画的兴盛发展,经过一代又一代士大夫和贤人哲匠的继承与创新。在遗存的唐代经典绘画图卷中,作者多系上层的文人士大夫,由于精英阶层雅好丹青,使得绘画欣赏逐步走向精英化,随之而来的是画家对于作品经营的逐步讲究与技巧法度的逐步严谨。杜甫花鸟题材的题画诗中很多都涉及到了这个现象,例如:“诏谓将军拂绢素,意匠惨澹经营中”“已知仙客意相亲,更觉良工心独苦”,这是杜甫题画马与画松的两首诗里的句子,惨淡经营与良工心苦,都揭示了作者对于绘画态度的严谨性。其在《戏题画山水图歌》也有过类似的观点:“十日画一水,五日画一石。能事不受相促迫,王宰始肯留真迹”,这几句诗说明画师能够不受外界其他因素干扰而潜心创作,对于水、石的经营可以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精心排布,也从侧面印证了唐代绘画的法度精神。上面涉及到的杜甫几首题画诗都用了“苦心”之类意义的词汇来形容画家,可见艺术创作的严谨与杜甫对此法的推崇。于诗歌亦然:知君苦思缘诗瘦,太向交游万事墉。/清诗近道要,识子用心苦。/定知深意苦,莫使众人传。/陶冶性情存底物,新诗改罢自长吟。孰知二谢将能事,颇学阴何苦用心。⑥
诗画同理,这里说到写诗需要有苦思、苦心、苦意,不难看出杜甫对于艺术创作提倡苦心式的经营创作,即需要诗人或画家抛开很多其他的外在因素,专心致力于某一艺术作品中,使之表达更加精纯,展示与寄托更加纯粹,才能使近“道要”、近“性情”。这种苦心经营布局具有大局追求,也是对法度的极力维持。法者,象也,自谢赫六法提出以来,这一准则成为了画家与批评家之于艺术的重要准则,但六法之全备者,“自古画人,罕能兼之”⑦。可见法度不易持,在盛唐之际,艺术作品创作能见个人之追求而后,且能遵守严谨的艺术规律、理法,无疑其具有更高的艺术水平。法度不仅仅指技巧的完整与丰富,也是遵循艺术创作的自然规律。杜甫向来以诗法严谨著称于世,论画亦如此,严谨的法度无疑使得艺术作品具备更强的表现力度与更高的艺术境界。
三、脱略谁能驯—情怀之寄托
绘画与文学在许多层面具有相似的功能,大而言之,曹植之“存乎鉴戒者,图画也”,张彦远之“成教化,助人伦”,小而言之,“文以达吾心,画以适吾意”。题画诗是题咏诗的一种,也是绘画与诗歌文学之相交产物,更加需要寄托作者之情怀。咏画诗的妙处在于不粘不脱,既不是对所吟咏物体不加以选择的完全刻画,也不是任意借题发挥。杜甫在他的花鸟题材题画诗中,将题咏技巧运用得游刃有余,几乎他的每首诗中都会流露出他在不同环境下的情感,以及引发的思考。按照不同情感来分类,大体可以分为三类,其一为雄心抱负类,如:何当击凡鸟,毛血洒平芜。/为君除狡兔,会是翻韝上。/冥冥任所往,脱略谁能驯。⑧
其二为悲时感伤类,如:吾今意何伤,顾步独纡郁。/不知百载后,谁复来通泉。/如今岂无騕袅与骅骝,时无王良伯乐死即休。/时危安得真致此,与人同生亦同死。/即今飘泊干戈际,屡貌寻常行路人。途穷反遭俗眼白,世上未有如公贫。但看古来盛名下,终日坎壈缠其身。/怅望聊歌紫芝曲,时危惨澹来悲风。⑨其三为淡泊超然类,如: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⑩
以上三类是杜甫花鸟题材题画诗中的主要方向,可以看出杜甫在抒情时的情感侧重。好的题画诗,在主题表达上是若即若离的,杜甫在篇章之后经常能够结合当时社会时政或者个人遭遇,将马、鹰、鹤、松等这些主题做一次延申叙述。看到鹰,能够抒发自己嫉恶如仇、奋发向上之意,面对良马的遭际也能结合自身发出不平感慨,丹青不老,富贵如云,更是将超然之态表达到极致。以上通过对马、鹰、鹤、松等主题深一层次的抒情,也使得整篇诗歌对象更加形象与立体化。高妙的诗歌与绘画有情感的映射,创作主体与欣赏客体双方通过艺术作品本身联系起来,达到情感互动,从而使作者寄托超越了时空得以千秋同鉴。
四、结语
在唐朝,题画诗在诗歌题材之中并不是特别常见,乃至于清代沈德潜甚至说到:“唐以前未见题画诗,开此体者老杜也。”当然沈德潜的说法并不严谨,不过直到盛唐时期,经过杜甫的书写,诗歌里面出现了对画家的描写、题材的吟咏、画法的批评、感情的寄托,因此,画诗这一题材的门庭始大,评论的深度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正是因为杜甫的大量花鸟题材诗歌存世,通过分析杜诗以上作品,可以帮助我们进一步地了解唐代花鸟的绘画形态,以及杜甫对于花鸟画的绘画主张。
在中国绘画批评史上,杜甫的题画诗是唐代绘画批评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对杜诗花鸟题材题画诗的大致梳理,我们可以总结以下三点:其一,杜诗花鸟题材题画诗注重形象的刻画,并施以“骨势”“气韵”“瘦劲”等特色,使得所吟咏的花鸟主体形神兼备,更加真实。其二,重视法度,既有绘画创作状态的严谨,也有对于整体创作的苦心经营,富于法度并从容不迫的艺术创作是艺术抒情与才华展示的前提与基础。其三,注重画面与情景的结合,画作与画家诗人的结合,画题与时境遭遇的结合,诗人之思考与所处之境遇很好地融入进去,使得花鸟题材的题咏之所赋予的情怀得到进一步的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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