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I论文(www.lunwensci.com)
摘 要: 2000 年后,各乡镇大地艺术节蔚为大观。在实践进程中,农民主体性的缺失、乡建活动碎片化等问题受到 社会广泛关注。大地艺术节看似是当代艺术现场, 却立足乡土, 强调“在地性”公共艺术。该乡建模式虽然有其局限性, 由于不符合多数人对于乡村的“期待视野”,曾被认为是精英文化视角构建的桃花源, 然而其在实践过程中扎根乡土走向 了乡民。在当今乡村振兴时代下,大地艺术节模式通过以美育人,开启了全新的乡建路径。
中国近百年乡建历史,艺术一直作用于乡村振兴中。梁漱溟提倡构筑“新的礼俗”社会[1] ,将艺术作为乡村礼俗秩序重构的工具;晏阳初提倡“文艺教育以培养知识力”[2] ,用民间文艺教育村民,艺术作为教育实践的内容介入乡村建设;新中国成立后伴随“美丽乡村”建设目标的提出,艺术作为独立主体介入乡村建设。艺术家渠岩提出“艺术乡建”是“超越了治理意义上的乡村建设,指向用行动消融现代化分裂,用神人共舞及众人欢腾之力,修复世界舆论彼岸、处境与追求的共同体精神”[3]。通过艺术审美、情感共同体建设和媒介性激发乡村内生力,是基于中国乡建百年经验的方法论再造。受日本“艺术乡建”实践的启发,近年来,各乡镇大地艺术节模式乡建实践蔚为大观,为乡村振兴注入了新的血液。
但是,由于大地艺术节大多是由知名艺术家、艺术乡建工作者或政府等“外来者”发起, 又往往使人担忧村民主体的离场。然而,大地艺术节模式的乡建活动并非只是一个艺术实验场,而是一个涉及艺术、文化、管理、经济、环境、社会等各方面的系统工程, “外来者”来到乡村作为乡村建设者,其目的是对村民起到牵引作用。因此值得追问的是:究竟怎样的大地艺术节能够被引入“艺术乡建”实践中?是不是以“外来者”心中的乡愁来观照乡村建设就会导致乡村和村民缺席?大地艺术节又是如何发展乡村内生动力,用审美教育回归到村民主体的方法论又有哪些……探究这些问题, 就是想通过长期以来对“艺术乡建”实践的疑虑,找寻大地艺术节之所以能对乡村复兴发挥作用的缘由。
一、何为大地艺术节
什么是大地艺术节?若从词源学角度去分析, “大地艺术”作为一种后现代主义 (Post-Modernism) 艺术思潮出现于 20 世纪60 年代的美国 , 通常是艺术家把自然作为表现媒介,运用造型 语言赋予土地、河流、植被等自然资源审美价值,在时间和空间 中展现自然的无限和永恒。无疑,大地艺术是纯粹表现艺术家个 人意志的作品,与作为“艺术乡建”新近模式的大地艺术节的作 品有本质区别。正如“大地艺术之父”北川富朗所说, “在大地 艺术节中,艺术只是一个催化剂,用以呈现当地的历史和人的生 活方式”,是以艺术大众化为目标,强调作品与乡村当地环境、 村民之间的关系。以艺术来调动村民共同参与乡村建设,重塑乡 土文化,构建美丽新乡村。
尽管我们认为大地艺术节的艺术作品并没有固定的创作法 则,但是,艺术作为触媒想要在艺术家、志愿者、在地居民、游 客等人在传统与现代、修复与重建、物质与精神、精英文化与流 行文化等不同问题的时空向度中纵横编织、自由驰骋,在不同观 念、诉求和利益下参与新农村建设全过程,就必然要求作品与乡 村密切相关,最好的艺术便是乡村自然,这是艺术是否能触动乡 村整体复苏的关键。艺术家管怀宾解释: “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 为我们提供了当地居民和艺术创作之间良性对接的范例。艺术家 不是高高在上的指导者,而是愿意悉心倾听当地故事的聆听者, 创作也不只是艺术家的个性表达,而是展现了基于地缘文化的人 文历史。[4] ”通过这段话的解读我们知道,乡建艺术作品创作 的良性模式要具有公共性和在地性。
所谓公共性可分成两个方面,其一是公共参与,是多元主体 共同参与的,不再是艺术家个人创作,是聚集在地村民、各国志 愿者、政府组织等协力进行的开放形式下相互启发与互为主体的 实践活动;其二是公共情感,艺术家要起到牵引作用,与村民对 话、互动、和解,树立民族文化认同感。所谓在地性,即指艺术 家要真正地扎根乡村,放下为艺术而艺术,回到乡村本身。深入 了解乡村的生活环境、民俗风情、历史脉络等,连接村民内心的 情感纽带。
由此观之,这些作品完全不同于当代艺术的精英立场,成为 一种涵盖文化、环境、经济、生活等各方面的社会实践。如果说 以往是艺术家基于个人经验、个性化、苦心孤诣的创作来表达对 当下生活的理解,那么在大地艺术节作品的创作中艺术家是基于 乡村现实场域中, 结合乡村环境及村民文化主体性与当地风俗等, 创作与当地村民相互尊重与认可,彼此耦合的艺术作品,是承载 着乡土文化记忆的温情媒介。
二、乡愁叙事下的大地艺术节与乡村振兴之间的关系
在中国古诗词中,有许多关于“乡愁”的作品。这其中,既 有唐代诗人韦应物“故园渺何处, 归思方悠哉”表达了对“故地” 的思念,也有唐代诗人李白“举杯邀明月 , 对影成三人”表达了 对“故人”的思念。当然,不论是遥远的家乡还是曾居住在那里 的友人都与乡村故土地缘有关, 但诚如斯维特兰娜·博伊姆所言, “事实上,全世界的怀旧者都觉得很难准确说出他们到底向往什 么”,每个人心中的乡愁对象是各种各样的,是在具体的历史语 境下的产物。身处在这个全球化与历史加速巨变的时代中,乡愁 像一场“流行病”蔓延在每个中华儿女的心中,试图在这个碎片 化的世界中找寻到一种乡土文化以及农耕文明的血脉延续性,唤 醒集体记忆,构筑共同体意识。
习近平总书记在安徽凤阳县小岗村考察时指出: “建设社会 主义新农村, 要规划先行, 遵循乡村自身发展规律, 补农村短板, 扬农村长处, 注意乡土味道, 保留乡村风貌, 留住田园乡愁。”[5] 确实,村落是中国基层社会的一个单位,每个村落在地域、文化 风俗、历史的限定下形成了其独特的乡愁,乡村是中华民族的 “根”, 乡愁是中华儿女的“心灵之根”。乡愁是对家、家乡、 祖国的无限热爱的外化,作为连接中华儿女的情感纽带,正如习 近平总书记所强调的,留住乡愁是乡村振兴建设中重要的目标。 因而,以大地艺术节形式开展的乡村实践,其核心固然离不开乡 愁的情感内涵。那么以“外来者”心中的乡愁发起的大地艺术节 是否能呈现乡村独特的“地方性”历史和文化?又是如何通过艺 术来振兴乡村的呢?
“民族意识来自共同体外部,而非来自内部, ”博伊姆在 解释“地方意识”的构造时说道, “怀旧者从来不是本地人,而 是一个被放逐的人,他在地方因素和普遍因素之间做中介。”[6] 只有在整个国家的普遍性视野下,才能将“地方性”清晰地呈现 出来。换句话说, “地方性”是一种“独特性”的存在,是站在 整个“普遍性”的国家视角下对特定地域的他者式观看的产物。 在大地艺术节中,艺术家来到乡村进行在地创作,乡村历史风貌 是由“外来艺术家”通过艺术作品呈现出来的。这些独具“地方 色彩”的艺术作品可以呈现出乡村独特的历史文化基因。
以大地艺术节项目——“艺术在浮梁 2021”为例,项目位 于景德镇市浮梁县臧湾乡寒溪村,是日本大地艺术节模式在中国 的首次尝试,由瀚和文化董事长孙倩女士与北川富朗先生共同发 起的地域型艺术实践,在为期一年的筹备下,共呈现出 26 位国 内外艺术家的 22 件作品。寒溪村是个特别的村子,是因 20 世纪 60 年代新安江水库(千岛湖)建设,为从浙江省淳安县威坪镇迁居来的移民们单独建的村。这些村民在这片一无所有的土地上 开垦种植茶叶,靠着自己的努力重建了新的生活。纵观这 22 件 作品,其中对村民的移民生活史和个体经验的描绘和叙述,事实 上正是艺术家作为“外来者”的观察与调研。
粮仓特展《我·家·乡》(图 1、图 2)就是以“外来者” 角度用照片、插画、文字、影像有机组合来叙述村民的移民生活, 就如同村民的移民生活记忆的博物馆。由策展人倪倪、摄影艺术 家霍城与插画艺术家于瑒联合策划,摄影作品用村民肖像和手部 特写呈现出村民最真实的样貌,脸上一道道皱纹、布满老茧的双 手是长年累月艰苦劳作留下的痕迹。一张张肖像带我们回到过去, 我们被村民为了国家建设牺牲小我的精神所感动,用勤劳的双手 重建新生活的勇气所折服。当我们再看到插画作品时,跳跃的色 彩,奔跑的姿态,仿佛又重新为老人们赋予了青春。如果说肖像 让时间凝固唤起我们关注村民和文化记忆,那插画便向我们展现 了“向前看”的精神风貌,那么这种对人物地方性格的描写再现 了“地方色彩”。由此展现出过去、现在与未来的关系,让来观 展的游客对村民和这座村子的“当下”产生兴趣。
多媒体艺术家mafmadmaf 的《亚特梁蒂斯 Atliangtis》(图 3) 在村中旧屋内构建了一个包含其他时代的重叠时空,脱离了线性 的时间概念及快节奏的现代生活,仿佛置身于水底异世界。换句 话说, 当参观者走进这个声音装置时, 时间隐藏在具体的事物中, 竹盘的摇晃与米粒的滚动制造出流动的水波光影与水浪的拟声让 我们置身于“过去”千岛湖底的旧屋,屋内 20 世纪 80 年代的照 片与破旧的房体代表着曾经移民来建造的新屋 , 地上的茶叶梗以 及铺茶的动作又把我们拉回“现在”的旧屋。水底异世界的重叠 时空是将过去和未来叠合于现在,将乡村的历史脉络与村民的集体记忆相糅合,实现了多维度的空间转换。不论是埋藏在湖底的伴着江水声淘米做饭的旧日时光,还是 20 世纪移民来时的艰难生活,或是如今晒茶铺茶的茶园生活,以这些生活幻象吸引观者的兴趣,探索这个如新如旧的移民村。
诚然,我们不能将艺术当成是在乡村振兴中出现的现实痛点和难处的解药,往往是作为媒介使观者和乡村相连接。大地艺术节并不是为了艺术而进行的一种实践形态的探索,而是置身于振兴乡村的现实场域中的一种创新途径,其最终目的是实现“看得见山、望得见水、留得住乡愁”的美好愿景,让村民过上幸福的日子。
三、大地艺术节践行美育的方法论
在几千年中华文明中,审美一直具有思想价值引导的作用。所谓“乐者,圣人之所乐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故先王导之以礼乐而民和睦”,便体现出古代社会中审美教育被作为社会治理的有效手段。大地艺术节从艺术这个小切口入手,以艺术实践活动为媒,播撒乡村审美教育的种子,基于人们的共同情感, 用审美和艺术作为乡村治理的手段。诚如托尼·本尼特所说, “给艺术设计一种手段连接外部世界,从而使其可以有效地作用于世界”[7],在这里, “有效地作用于世界”表明艺术的社会价值,当今艺术设计对于和社会生活之间产生关系的重视日益显见, 因此在乡村建设中审美教育被引入乡村治理的范畴。审美教育属于文化治理的一部分,既是在乡村建设中需要治理的对象,同时又被作为治理的工具,对于乡村的生活方式、社会道德、乡土文化、民间文化艺术等进行干预与调节。正是在这种前提下,乡镇艺术节、乡村博物馆等美育元素被赋予了复兴乡村的使命, 作为乡村文化建设的中介, 它既要尊重村民现实物质需求,又要树立村民乡土文化自信,为乡村振兴提供永续动能。大地艺术节让乡村大地成为露天美术馆,改变了传统封闭的美育场所。从实践层面,大地艺术节美育因从培养乡土文化内生力着手,探索多元主体新模式。审美教育上注重培养村民乡土文化自信,发展多元主体共建的特色美育活动。依托乡村传统民间文化探索乡土文化发展的多重面向, 为乡村美育的发展提供基础。
大地艺术节要激发乡土文化内生力,从树立村民文化自信着手。如马克思所说, “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因此,所谓的内生力可分为两个维度, 其一,乡土文化是从土里长出来的,在乡村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实践中逐渐形成的, 是富有地方性的。其二,村民是文化主体的内生力,村民是乡村的主人,只有唤醒 村民主体的能动作用,形成村民乡村自治的内核,才有持续健康 生长的内生活力。这就说明,要让村民贯穿于大地艺术节的全过 程,在筹备期间,艺术家要成为在地文化学徒,积极与村民交流 互动,收集村民意见;在作品制作时,指导村民参与制作过程, 例如帮助收集材料, 融入当地传统手工艺等;在作品完成展览时, 组织当地村民成立志愿者队伍,成为介绍艺术作品和当地历史文 化的讲解员。随着大地艺术节的推进,就如同串珠一样,将艺术 家与村民、传统与现代、时间与记忆等串联起来,将审美教育的 深刻内涵展现出来,唤起村民的主人翁意识,构建乡村建设共同 体。
无疑,在艺术介入乡村建设中倘若越来越趋向于“精英文化” 而非“生活化”“被艺术”的中国乡村,往往沦为了艺术家个 人的创作现场或是现代消费文化的泥淖,而失去了它作为承载 乡土文化与记忆的应有特性。因此,在大地艺术节模式的乡建 实践中,艺术家通过短期或长期的驻留方式进行作品创作、艺 术工作坊、讲座等, 从乡村文化振兴出发, 探索地方历史文化、村民日常生活、经济发展、生态环境等,为乡村美育提供了新 的视域。
参考文献:
[1] 梁漱溟 . 梁簌溟全集 :第二卷 [M]. 济南 : 山东人民出版社 ,1992:276.
[2] 晏阳初 . 平民教育与乡村建设运动 [M]. 北京 : 商务印书馆 ,2014:100.
[3] 渠岩.限界的目光 [M].北京 : 商务印书馆 ,2018: 27.
[4] 管怀宾 . 大地的艺术:越后妻有三年展 2009[J]. 画刊 ,2009(09):11-20. [5] 朱紫阳 . 中秋节听习近平总书记这样谈乡情 [EB/OL].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44543352031527945&wfr=spider&for=pc.2019-09-13.
[6][ 美 ] 斯维特兰娜·博伊姆 . 怀旧的未来 [M]. 杨德友 , 译 . 南京 : 译林出版社 ,2010:13.
[7][ 英 ] 托尼·本尼特 . 文化、治理与社会 : 托尼·本尼特自选集 [M]. 王杰 ,强东红 , 等 , 译 . 上海 : 东方出版中心 ,2016:481.
关注SCI论文创作发表,寻求SCI论文修改润色、SCI论文代发表等服务支撑,请锁定SCI论文网!
文章出自SCI论文网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lunwensci.com/yishulunwen/7521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