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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推进技术要素市场化配置 改革,是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的内在要 求,是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 制的重要内容 。技术要素非标性、慢消 性和依附性的特点,决定了技术要素市 场的特殊性,即需要政府与市场共同发 力,因此,推进技术要素市场化配置改 革注定艰难且复杂 。技术要素市场化配 置改革存在技术要素价值被低估、技术 成果供需对接不畅等诸多难点,需要建 立科学合理的技术要素评价机制,完善 技术成果信息共享机制,构建技术与资 本融合发展机制 , 支持多主体技术创 新, 由此提高技术要素市场化配置效 率,促进科技成果向生产力转化。
关键词:技术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难点,建议
要深化要素市场化改革 ,建设高标 准市场体系 ,技术要素作为五大生产要 素之一, 是高标准市场体系建设的重要 组成部分。有别于土地、劳动力、资本、数 据等生产要素 ,技术要素不仅能够促进 经济“量的增长”,更能推动经济实现“质 的飞跃”,从而提升国家经济的价值层级 及核心竞争力。因此,如何推动技术要素 市场化配置改革 ,破除科技成果转移转 化藩篱 ,对于提升我国科技创新供给质 量、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一、技术要素与技术要素市场的特 点
有别于传统的生产要素 ,技术要素 具有非标性、慢消性和依附性。非标性是 指技术要素不同于 一般标准的普通商品,其需要满足客户特殊定制要求。慢消 性是指技术要素很难像普通商品那样被 批量、快速消费。依附性是指技术要素往 往需要依附于特定的研发团队或科技人 才而存在, 其无法剥离与依附者的关系 单独进行价值交换 。叠加链条长、 风险 大、不确定等特性,技术要素成为一种生 产难、确权难、交易难的特殊商品。
技术要素市场是以技术交易为核 心,辅以人才、资本等其他生产要素的创 新服务市场 ,技术要素市场主要作用是 加快知识扩散应用 ,推动技术要素向现 实生产力转化。技术要素市场不同于传 统的交易型市场 , 它是针对创新的综合 性交易服务市场 。技术要素市场存在一 定程度市场失灵,在技术要素市场中,如 果单一考虑将技术成果以商品形式推向 市场,几乎难以实现;如果单纯以研发链 条为路径进行政策配置, 实际效率并不 高。因此,从技术研发到技术成果产业化 的全过程,都需要政府与市场共同发力。
二、我国技术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 的历史沿革
自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开启针对技 术要素市场长达 40 多年坚持不懈的探 索,这一探索过程主要分为四个阶段。
一 是 探 索 建 立 阶 段(1978— 1983 年)。发展技术要素市场,首要的是将技 术要素独立出来 ,承认其商品属性,强 化“科学技术是第 一 生产力”的正确认 识 , 为技术要素市场建设奠定理论基 础 。典型标志是 1980 年 10 月国务院颁 布《关于开展和保护社会主义竞争的暂 行规定》,提出“对创造发明的重要技术 成果要实行有偿转让”, 肯定了技术要 素的商品属性,从此正式开启了我国技 术要素进入市场交易的历程。
二 是 快 速 发 展 阶 段(1984—2000 年)。此阶段明确技术是与土地、人才、 资本同等重要的生产要素,它们共同构 成生产要素市场 。典型标志是 1985 年 《中共中央关于科学技术体制改革的决 定》(中发〔1985〕6 号)提出“开放技术市 场,实行科技成果商品化”,拉开了科技 成果转化服务市场化的序幕 。此后,有 关技术要素市场的政策文件相继出台, 《中华人民共和国专利法》《技术市场管 理暂行办法》《技术合同法》《科学技术 进步法》《关于促进科技成果转化的若 干规定》等文件相继发布,全国各地的 技术产权交易机构纷纷成立,为科技成 果向现实生产力转化提供强大支撑,至此我国技术要素市场体系初步形成。
三 是 成 熟 深 化 阶 段(2001—2019 年)。此阶段,在经历了前期科技发展广 泛实践的基础上 ,我国科技发展理念更 趋成熟,加之外部环境复杂严峻,我国已 经认识到要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掌握主 动权 ,就必须把提高自主创新能力摆在 全部科技工作的突出位置 。典型标志是 2006 年 2 月,国务院发布《国家中长期 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明确本世纪 头 20 年的科技发展指导方针是自主创 新、重点跨越、支撑发展、引领未来,重点 是加强原始创新 、集成创新和引进消化 吸收再创新,完善技术转移机制,促进技 术成果在企业、高校、科研院所之间流动 转移。同年,科技部印发《关于加快发展 技术市场的意见》,围绕“ 自主创新成果 转移”,加快完善技术转移机制,畅通技 术转移通道 。此后,《国家技术转移促进 行动实施方案》《关于深化科技体制改革 加快国家创新体系建设的意见》 相继出 台,提出构建新型技术转移体系,支持科 技中介服务机构发展, 大力建设技术转 移机构,加快培养技术转移人才,促进科 技成果商品化、产业化。
四是纵深推进阶段(2020 年至今)。 在这一阶段, 党中央高度重视要素市场 化配置改革工作,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 作为一 项重要议题上升为全局的高度, 其中,技术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成为首 当其冲、事关全局的重要工作。典型标志 是 2020 年 3 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 构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 制的意见》这一重大纲领性文件的出台, 明确了新时期发展技术要素市场的工作 重点和目标导向 ,并针对要素市场提出 要从健全职务科技成果产权制度、 完善 科技创新资源配置方式 、培育发展技术 转移机构和技术经理人 、促进技术要素 与资本要素融合发展及支持国际科技创 新合作五个方面加快其发展。2021 年 12 月,国务院印发《要素市场化配置综合改 革试点总体方案》,提出要在技术要素市 场化配置关键环节上实现重要突破,促 进技术要素向现实生产力转化。2022 年 10 月,科技部出台《“十 四 五”技术要素 市场专项规划》,明确“十四五”期间,建 立现代化技术要素市场体系和运行制 度,基本建成统一开放、竞争有序、制度 完备、治理完善的高标准技术要素市场。 随后 ,各省相继出台关于技术要素市场 化配置改革的政策措施,如《广东省技术 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行动方案》于 2022 年 11 月发布,提出要加快构建“基础研 究 + 技术攻关 + 成果转化 + 科技金融 + 人才支撑”全过程创新生态链,并就此部署了 18 项重点任务,旨在有效推动经 济社会高质量发展。
总的来看,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技 术要素市场经历了从计划经济向市场 经济 、从商品市场向要素市场 、从单 一 市场向融合市场的全方位转变,技术要 素市场的快速发展极大地促进了科技 成果向现实生产力转化。
三、我国技术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 面临的难点
当前,技术要素价值无法充分释放、 技术与资金尚未深度融合 、技术成果转 化渠道不畅等问题日益突出,使得技术 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存在不少难点。
( 一)技术要素价值被低估,技术成 果评价不合理
技术要素需要依附于 科研人员而 存在,而技术要素在收益分配中的价值 被严重低估。我国现有的科研管理体系 对于科研人员的劳动付出、高管人员的 管理才能等无形资产的价值评估存在 明显短板 , 尤其科研人员劳 务 报酬过 低,导致激励效应不足、科研热情不高。 科研经费管理中普遍存在科研人员劳 务报酬占比偏低、科研活动有关直接费 用(设备、耗材等购置费)占比偏高的问 题。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美国大部 分研究项目经费如小企业创新研究经 费(SBIR)、 小企业技术转让项目资金 (STTR) 是用于 支付科研人员的劳 务 费 。劳务费是科研人员从事科研活动做 出业绩贡献理所应当获得的报酬,是给 予科研人员所付出的时间、精力及过往 知识积累的经济回报,如果该项支出过 低,不足以覆盖科研人员所做出的科研 贡献,那么在职科研人员的科研热情很 难被激发,同时,机会成本将促使科研 人员放弃科研工作转投其他高薪行业, 科研人才将会加速流失 。此外,我国高 校和科研院所对科研人员考评制度并 不合理,长期以来不重视技术成果转化 应用,而是将论文发表、专利授权数量 以及科研项目申请作为重要考评标准, 导致论文发表数量多, 产业界应用少 。 此外,部分高校教师申请专利不是为了 技术成果实际应用, 而是为了结题验 收、绩效奖励、年度考核,这种低价值专 利极大浪费了科研资源。
( 二)缺乏供需高效对接机制,技术 成果转化质效不高
首先,技术要素市场双 方信息共享 不畅,技术成果供给端对市场需求掌握 不够 , 市场对科技成果了解认知 也不 足。基于本系统建立科技成果转移转化 平台,导致各平台设施配置不足,服务 水平不高,技术转移规模较小 、转移质量较低,“冗余信息”“信息孤岛”现象广 泛存在, 这样不仅影响平台的使用效 率 ,还增加用户获取有效信息的难度 。 其次,科技资源 、创新要素跨区域共享 缺乏有效利益分配机制,导致部分跨区 域的信息平台存在有效分析、高效资源 少等问题 , 难以提供真正有价值的信 息。再次,现有的研发体系、研究理念难 以适应跨领域、多环节的高质量专利技 术产出要求。 科研人员往 往 专注于研 究,难以适应市场运作模式,加之普遍 存在科技成果转化产权不清晰的问题, 难以调动教师深度参与科技成果转 化 的积极性。同时,市场上缺乏既懂专业 技术知识又懂商业化运作的科技成果 转化 、产业化的人才,技术成果转化存 在较大障碍 。最后,缺乏中试基地也是 当前科技成果转化的一大短板。中试是 推动科研成果从实验室向产业化迈进 的必经阶段,是技术成果转化 、量产的 前置阶段 。缺乏中试基地导致高校存在 大量闲置的处于实验室、小试及中试阶 段的技术专利成果。
(三)技术要素与资本要素融合不 够,资本对技术支撑有限
当前 , 资本与技术的对接不够 顺 畅 、紧密,尚未建立起科技创新企业全 生命周期支撑体系 。首先,科技创新企 业属于以人力资本和知 识产权 为核 心 的轻资产行业,无法像建筑、钢铁、石化 等重资产行业用厂房设备进行融资抵 押 。其次,科技创新具有结果不确定性 大 、回报周期长等特征,在融资过程中 存在更加突出的委托代理矛盾和信息 不对称问题 。 因此,银行等低风险金融 机构对科技创新企业普遍采取规避态 度 。例如,知识产权是技术要素的重要 形态 ,但是知识产权存在价值评估难、 融资风险高 、处置变现难等特性,使得 银行等金融机构对于 知 识产权 融资抱 有谨慎态度,观望多、参与少。相关数据 显示,我国用于质押融资的知识产权比 重非常小,众多中小科技创新企业融资 热情难以得到回应 。此外,现实中知识 产权质押普遍存在贷款质量不高,贷款 期限、额度与市场主体需求不相匹配的 问题 , 知识产权 质 押融资发展十分 缓 慢。
( 四)国际技术贸易环境复杂严峻, 技术引进更加困难
技术进 口 是发展中国家 实现技术 创新的重要途径。国际技术贸易规则复 杂化、发达国家技术出 口 管制趋严给我 国技术进口带来严峻挑战。“十三五”技 术进 口 同比出现明显下滑:一是知识产 权进口比重下降 ,尤其是专利技术、商标许可引进出现大幅下滑 。知识产权进 口 能够有效降低企业研发成本和风险, 加快企业技术积累,为自主研发奠定技 术基础,因此,知识产权进 口 受限无疑 会加大企业研发成本,降低企业技术迭 代速度。二是发达国家技术引进比重降 低,技术封锁和技术引进限制,一 定程 度上导致企业技术引进障碍和壁垒增 高。三是外资企业引进技术的力度和积 极性大幅降低 。外资企业一直是我国技 术贸易的主要支撑和技术创新的重要 推动力,其技术外溢效应对我国技术创 新能力具有重要影响,外资企业技术引 进力度降低势必会对我国技术创新能 力产生不利影响。
四、推进技术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 的政策建议
我国推进技术要素市场化配置改 革的国家导向和目标使命非常明确,但 是也应当清醒认识改革的基础性、系统 性和复杂性 , 需要遵循先易后难的原 则,针对性地疏通堵点、克服难点。
( 一)建立科学合理的技术要素评 价机制,促进高质量成果供给
一是制定合理高效技术要素评价 机制,引入工作成果的“贡献度”评价机 制,根据科研工作者业绩在社会和行业 中的影响范围、职责大小、工作强度、工 作难度、工作条件等特性进行系统科学 评价。二是完善人才审核、评价、奖励等 相关政策和制度体系 , 构建简单易操 作、公开透明、全面综合的人才评价和 奖励机制,重点构建以科研经费和兴趣 爱好为导向的奖励机制,旨在保障科研 工作者基本生活需求,让其在没有后顾 之忧的情况下安心投身于研究工作 。三 是深化科研管理体制和分类评价改革, 调整对科研机构的量化考核方式,在原 有评价指标体系的基础上,探索建立综 合性、多元化、多层次的分类评价体系。 例如,在基础研究领域,不能仅仅关注 论文数量, 而需要重视论文的原创性、 贡献力和影响力 ;在应用型研究领域, 需要重点关注科研成果与产品和市场 对接的有效性等,以便打通源头技术创 新研究到技术成果产业化的通道。
( 二)建立技术要素信息共享机制, 提升技术成果转化质效
一是搭建技术成果线下合作平台, 促进需求与成果高效对接。 聚焦产业 链、供应链整体需求,邀请高校院所、专 家学者深入企业考察对接、推介成果, 组织企业进入高校座谈交流 、 了解成 果。二是建立科技成果供需精准对接机 制 。 引导企业、高校、科研院所、技术转 移机构 、投资机构及知识产权服务机构,联合建立科技成果汇集平台,常态 化征集企业技术需求,发布高校院所科 技成果 。三是鼓励高校院所强化互动合 作,开放共享科研基础设施 、大型科研 仪器与科技数据文献 。四是基于 5G 网 络、大数据、区块链等新一代信息技术, 建设全流程电子化技术交易系统,常态 化开展重点领域 、重点行业 、重点单位 拍卖、路演,积极推动各类市场主体主 动参与科技成果交易。同时,健全协议 定价、挂牌交易、拍卖、资产评估等多元 化科技成果市场交易定价模式,发挥交 易平台对确权、确价的市场发现作用。
(三)构建技术与资本融合发展机 制,提升资本服务效能
一是充分发挥风险投资的支撑作 用 。风险投资有别于传统投资,其对收 益的敏感度更低 , 对失败的容忍度更 高,是激励企业创新的有效途径 。相关 研究表明,创业投资对项目暂时失败的 容忍程度越高,对企业未来发展及创新 就越具有促进作用,同时也增加了自身 投资项目的价值 。 因此,要鼓励种子基 金 、天使基金 、股权投资基金等风投资 本提高风险容忍度 , 为处于苗圃期、孵 化期、加速期等不同阶段的企业提供全 生命周期金融服务,带动社会资本共同 构建服务于产业全生命周期的金融支 撑体系,推动资金链服务科技链。二是 加快打通直接融资渠道 。随着金融市场 更加成熟 、结构更加完善,直接融资对 企业创新的作用愈加明显 。资本市场具 有独特的风险共担 、利益共享机制,更 加契合科技创新企业“ 迭代快、风险高、 轻资产”等特征,能够有效促进创新资 本形成,赋能科技成果转化,更好促进 “ 科技— 产业—金融”良性循环 。 因此, 打造规范 、透明、开放、有活力、有韧性 的多层次资本市场,畅通直接融资渠道 是促进技术成果转移转化的关键所在。 三是积极拓展间接融资渠道 。常态化征 集科技型企业融资需求,完善科技贷款 政策体系 ,加大企业融资支持力度,完 善风险补偿机制。出台科技贷款补贴政 策,对符合条件的科技型中小企业给予 贴息补助 。整合科技贷款等各类科技金 融信贷产品,为融资需求各异的企业提 供差异化、精准化金融服务。
( 四)大力支持多主体技术创新,激 发自主创新创造活力
一是发挥原发技术引领作用 。聚焦 基础理论研究,鼓励开展联合攻关研究, 并给予强有力的财政支持与倾斜 , 用以 覆盖原始创新面临的高昂沉没成本,由 此形成强大的基础技术供给, 不断巩固 底层科学的支撑作用。二是发挥国企打造原创技术策源主力军作用 。聚焦紧迫 性、前沿性、颠覆性技术研究,梳理关键 任务、明确资源部署重点, 强化源头供 给、资源配置、转化应用能力 。三是发挥 民营企业推动技术成果产业化主体作 用。民营企业是技术的使用者、消费者, 是推动技术创新向产品创新的重要力 量。一方面,支持规模大、基础好的、有较 强行业影响力的企业充分发挥“链主”作 用,吸收引进新技术、新知识,整合行业 资源,引导、拉动整体制造业产业发展。 另一方面 ,鼓励民营企业加快发展专业 技术服务机构,如知识产权服务公司、服 务技术成果转移转化的法律会计公司 等 ,为服务技术成果转移转化构筑坚实 支撑。四是支持外资企业技术创新。外资 企业的研发中心是引进国际前沿技术和 高端人才的重要载体。因此,要进一步优 化营商环境、研发环境,为外籍人员提供 工作许可、居留许可、出入境便利条件, 推动海外员工跨境资金结算便利化,鼓 励外资融入本地创新体系, 实现协同创 新。
[基金项目:山西省科技战略研究专 项一般项目“ 推进山西中部城市群技术 要 素 市 场 化 配 置 改 革 研 究 ” (202204031401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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