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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以《 关于开展企业合规改革试点工作的方案 》为标志的企业刑事合规审查制度已经实 施一年有余，在全国多个试点取得了不错的成效，不少企业自查自纠，全面深入地建设合规制度， 并在日常经营活动中充分实施相应合规制度，在通过了合规考核后，从濒临倒闭的边缘回复活力， 得以继续依法经营，回馈社会。不过在实务中，由于该制度仍属于新鲜事物，不少有机会进行企业 合规审查程序的涉案企业，由于经验缺乏或对企业合规审查制度的核心要素把握不准，导致最终未 能通过第三方组织机构的考核，未能触发检察院对其适用合规不诉，作出从轻、缓刑等量刑建议。 因此有必要从企业合规审查制度的核心要素出发， 帮助企业更好地进行全面有效合规建设。
一、世界主要国家企业合规制度发展状态
( 一 )中国
2020 年 3 月 ，最高人民检察院探索性启动了 刑事合规审查制度的试点工作① , 这是中国特色 刑事合规审查制度的开端 。随着 2021 年 4 月最高 人民检察院下发《关于开展企业合规改革试点工 作的方案 》(以下简称《方案 》)，正式启动第二 期企业合规改革试点工作，标志着中国特色刑事 合规审查制度的形成 。经过一年多工作 ，取得了 良好的效果。所谓“ 企业合规改革试点工作 ”， 《 方案 》给出了定义 ，即“ 检察机关对于办理的 涉企刑事案件 ，在依法做出不批准逮捕 、不起诉 决定或者根据认罪认罚从宽制度提出轻缓量刑建 议等的同时 ，针对企业涉嫌具体犯罪 ，结合办案 实际，督促涉案企业作出合规承诺并积极整改落 实 ，促进企业合规守法经营 ，减少和预防企业犯 罪，实现司法办案政治效果、法律效果、社会效果 的有机统一 ”。
前述企业合规改革 ，即企业合规审查制度，指 企业在通过了检察机关的合规考察后，检察机关给 予企业“ 不批捕 ”“变更强制措施 ”“不起诉 ”“从 宽量刑建议 ”“合规从宽处罚建议(行政处罚建议 )”等多种处置。该制度是最高人民检察院在 落实《 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 义制度 、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 干重大问题的决定 》中“ 健全支持民营经济 ，外 商投资企业发展的法治环境 ”精神的又一重大举 措 ，是最高人民检察院在近几年一系列旨在支持 民营经济 ，帮助企业发展的文件② 背后核心精神 的延续。
企业合规审查制度的滥觞可以追溯到我国对 于未成年人适用的附条件不起诉制度。2012 年 3 月 14 日第十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通过 了《关于修改〈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 〉的 决定 》(第二次修正 )，正式将附条件不起诉制度 写入法律。该制度指检察机关在审查起诉阶段 ， 根据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年龄 、生长环境 、涉嫌 罪名 、犯罪过程 、犯罪后果以及犯罪后的悔过表 现等，设定一定的条件，如果在法定的期限内，犯 罪嫌疑人履行了相关的条件义务 ，检察机关即作 出不予起诉的决定。该制度的目的是为未成年犯 罪嫌疑人提供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最大限度地 挽救 、教育未成年人 ，防止他们因过早被打上罪 犯的烙印后导致无法融入正常社会生活而出现一系列问题。
未成年是祖国的未来，企业也同样是我国未来 不断发展的重要力量，为此 ，以服务“ 六稳 ”“六 保 ”①为目的引入企业合规审查 ，目的在于帮助矫 正和教育涉罪企业及相应责任人 ，给予他们机会 去自我完善发展并更好地回馈社会。在该制度的 正向激励下 ，涉案企业会积极开展全面加强自身 合规建设 ，由于合规建设也是企业健康稳定有序 发展的基石，企业有效的合规制度也会帮助企业 更好地发展 ，同样会带动其他企业也重视加强合 规建设 ，最终达到共赢局面。
(二 )美国
暂缓起诉协议(Deferredprosecutionagreement) 和不起诉协议(Non-prosecutionagreement)构成了 美国合规审查制度的两种方式。在实践中 ，两种方 式的内容基本没有较大差异 ，都包括合规审查机 关给涉案企业规定考察期 ，指派合规检察官 ，企业 提交合规计划 ，建立或完善合规体系 ，定期报告等 内容。两种方式的主要区别是适用的时期不同 ， 暂缓起诉是在检察机关已经起诉后 ，如企业满足 考核要求则检察机关撤销起诉;而不起诉与我国 目前的企业合规审查类似 ，在检察机关审查起诉 期间 ，如涉案企业通过考核则不起诉。美国合规审 查制度来源同样可追溯到针对未成年犯轻罪的审 前转处协议 ，最早开端于 1914 年的芝加哥少年法 庭。审前转处制度与前述的我国附条件不起诉制 度类似 ，也对可以适用的适用目标 、适用条件 、适 用程序等进行了详细规范 ，如能符合要求 ，最终不 予起诉 。1990 年起 ，美国企业较多区域的部分检 察官开始对部分企业法人案件适用该制度 。2002 年 ，Enron 公司财务欺诈案发被定罪 ，导致约 3 万 名公司员工失业 ，对美国社会经济和稳定造成巨 大冲击 ，至此 ，在后续处理企业犯罪时 ，美国检方 彻底转向合规审查制度 ，以期能够避免大量对社会 经济稳定造成冲击的附带结果 ，美国也至此形成了 稳定的合规审查制度 ，到目前为止 ，在衡平对涉案 企业制裁和缓解社会冲击方面也取得了效果。
(三 )英国
与美国相比 ，英国的合规审查制度建立得较 晚，基本上是在美国的合规审查制度取得成果后 才开始。英国根据美国的经验 ，在 2013 年《犯罪 与法院法 》中正式确立了该制度，依托暂缓起诉 协议 ，对涉案的企业开展合规审查制度 ，内容包 括：该制度只适用于企业的经济类犯罪，其他类犯罪不能适用，但在该法案的附件部分还留有一些 空间;英国合规审查制度还全面保证了涉案企业 的自主自愿性 ，在协议生效前 ，企业可以自主加 入或退出;暂缓起诉协议或考核需经过法官审核 监管。英国企业合规审查制度的目的 ，也同样是 衡平对企业制裁和造成社会冲击之间的影响。
二、有效进行企业合规建设、运行的核心要素
对于企业犯罪，惩罚犯罪是我国传统刑事追 求的主要目的 ，除去不符合起诉条件的情况 ，在 企业犯罪后按照罪行大小一次性处罚(单处或并 处 )，并不着重考虑处罚后企业的生存状况以及可 能带来的社会经济影响。但在前文中着重介绍的 我国和美国的企业合规审查制度的起源和发展过 程 ，以及背后所包含的制度形成的核心精神可以 看出，企业合规审查制度与传统的刑事治理制度 在适用目的的侧重点上已经明显不同，传统刑事 治理制度的侧重点在于惩罚犯罪 ，而企业合规审 查制度的侧重点在于帮助涉案企业自查自纠 、自 我完善并且以观后效 ，给予涉案企业真心悔过的 机会。为此，涉案企业进行有效合规建设，通过合 规考核的核心就应当包括“ 自查 ”“ 自纠 ”和“ 后 效 ”三个核心因素。
( 一 )涉案企业自我检查
1.设立专门机构和制度
涉案企业能够开展自我检查的前提是必须要 有专门机构(或组织 、人员 )来专门从事合规管 理工作，对于该机构必须要求具有独立、高效、权 威性 ，是企业有效进行合规管理 、依法治企的保 障 。根据企业的不同规模，设置合规领导机构和 进行不同的人员配置。具体来说 ，合规管理委员 会适用于规模中等或以上的企业 ，小微企业一般 设立合规领导小组;企业实际控制人、企业核心管 理层一般应当作为合规管理委员会或合规领导小 组的成员;各业务部门的负责人在其领域内也负 有相应的合规管理责任;中型规模及以上企业一 般应设立专门合规管理部门 ，小微企业应配备至 少一名合规专员 ，专门负责合规事务 ，合规管理 部门或合规专员在设置上应保证其独立性和给予 足够的合规权限。
在设立专门机构后 ，应当同时制定企业的合 规管理制度。企业合规管理制度除应当包括组织 架构和合规政策原则外 ，还应当包括企业与员工 在日常生产经营活动中需要共同遵守的工作指 引 、规范和规定 ，属于企业合规管理的核心。
2.对涉案风险及其他风险进行全面识别
全面风险识别是企业开展自我纠正的关键的 第一步。涉案企业应当自己或委托专业法律人员 分析 、收集 、整理在生产经营中已经暴露和潜在 的合规风险 ，对其产生原因 、影响 、可能的后果 等进行研判 ，为下一步合规工作打好基础 。风险 识别和评估机制应包括：能够识别与企业业务活 动 、产品和服务相关的自愿性义务风险和强制性 义务风险的实施机构 、方法和流程实施保障 ，包 括实施力度和有效性 、人力资源 、预算等方面。
3.对识别出的企业合规风险进行评估
企业在有效识别合规风险的基础上 ，还应当 运用专业的方法对企业可能发生的合规风险进 行全面评估和分级 ，如风险发生概率 、发生后对 企业的影响等，并基于此制定相应有效的控制措 施 ，形成明确的制度和流程。
(二 )涉案企业的自我纠正
在进行了前置的企业合规风险识别和评估后， 企业对于自身的风险点以及可能造成的后果就有 了比较明确的认知，那么接下来就是企业的自我 纠正阶段 ，即如何去应对风险，监测风险。
1.合规风险应对机制
企业应当根据风险识别和评估结果 ，力图将 相应风险消除或大幅降低风险发生的概率，对于 一般风险和重点风险设置不同的应对级别和措 施。应当规定合规风险应对责任人 、相应的措施 和流程，记录与沟通机制、监督与检查机制 ，以及 针对突发合规事件的应对预案。
2 .日常监测
如同“ 徒法不足以自行 ”，合理的合规风险应 对机制也需要企业在日常运行中不断监测 、不断 考察才能够真正实现其效用。具体可包括合规审 计制度和合规调查制度。合规审计应当包括对于 合规体系是否正常运行的审计，对于合规程序 、 方法是否正常执行的审计等。在合规审计中如果 发现异常 ，就应当启动合规调查。合规调查对于 保证合规制度的正常运行 、有效运行是必要的 。 因此 ，开展合规调查 ，应首先对于调查人员的资 质予以明确 ，对于轻微或一般问题 ，可以由企业 内部自主调查，但对于严重的或者是涉及核心管 理层的调查，倾向于外部调查介入;其次应当确保 调查人员有足够的调查权限;最后，不论调查结果 如何 ，都应当形成完整的书面调查报告。对于违 反企业合规制度的 ，应当予以处罚和问责。
3.举报机制
举报制度是保证合规制度的正常运行 、有效 运行的又一必要制度。在实务中启动合规调查 ， 也往往是企业合规机构在收到内部员工举报后 ， 开启合规调查比例更大。合理有效的举报制度应当包括合理设置受理举报的机构，举报的渠道 ， 接收举报处理的流程;还应包括举报人保护 、举 报信息保密等内容 ，还可以根据公司规模 、举报 信息重要程度设定不同的举报奖励规格。
(三 )保证合规有序稳定运行
涉案企业在经过自我检查 、自我纠正之后，第 三步是应当保证企业合规制度有序稳定地运行下 去 ，这也是最高人民检察院设立企业合规审查制 度的核心目的 ，即给予涉案企业自我纠正 、合规 尊法 、有序经营发展的机会 ，让企业能够健康守 法地活下去并回馈国家社会。保证合规有序稳定 运行主要有合规文化建设 、合规持续改进以及定 期合规报告制度。
1.合规文化建设
合规文化建设包括企业合规意识、合规信念 、 合规行为的建立培育以及定期不定期开展合规培 训和宣传。归根到底，企业整个合规体系、制度 、 运行最终都是要靠企业的每一位员工来完成，每一 位员工拥有充分的合规意识 、坚定的合规信念 、 规范的合规行为是整个合规体系稳定有效运行的 根本 ，因此企业应当不断加强相应工作的开展 ， 可以要求员工进行合规承诺 ，印发员工合规手 册，定期开展考核等;合规培训应当根据企业自身 特点开展 ，自身开展培训与外部专业人员培训相 结合 ，培训时还应注意提高员工的参与度和培训 效果。
2.合规持续改进机制
企业是不断发展的 ，国家的各项制度、政策也 一样会不断发展 ，因此，企业的合规制度在企业面 对内部或外部的变化时 ，也应该进行动态变化 ， 对于风险进行新的周期性识别和评估。如：企业有 新的不同类产品、服务 、活动，新的金融、市场环 境，新的企业义务等。
3.定期合规报告
定期合规报告是对当期企业合规工作的总结 性报告 ，是对于相应报告对象在当期对于合规工 作的内容 、效果的总结 ，对于企业合规领导机构 掌握企业合规运行情况具有重要意义。合规报告 应当信息真实 ，内容全面，客观评价 ，同时在报告 提交流程上应保证时效性和报告的完整性。
综上所述 ，企业合规审查制度的设计理念 ， 对有效强化涉案企业自我纠正企业违法犯罪 ，帮 助企业更好地服务保障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具有 重要意义。该制度在今后发展适用过程中 ，也定 会不断细化和完善 ，达到全方位的适用效果 。如 涉案企业有机会让检察机关适用合规审查程序 ， 则应全面深入了解合规程序设立的背景及根本目 的 ，紧扣核心要素全面加强企业合规体系建设 ， 通过企业合规审查考核，更好地发展和回馈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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